平壤,夜。
朝鲜高宗李熙也不知道这是他的第几个不眠之夜了,自从平壤被中国炮火攻克的那一天起,他就患上了严重的失眠,一到了夜里,那一天种种惨痛的场景就纷至沓来,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动。在白天,他尽职尽责的履行着一个傀儡皇帝的义务,每天在上朝的时候摆摆样子,然后就是朝鲜总督黄兴的事了,散朝之后,他又要扮演一个昏庸无能的君主角色,听听朝鲜戏,逛逛园子,然后就是与一帮朝鲜女人大被同眠,直到掌灯时分,才从屋子里出来,恢复到真正的自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生出白天不敢有的非分之想。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昏头听大臣们的话,成立一个空架子一样的大韩帝国,听着这个名字倒是挺吓人的,也挺能增强自己的君主气派,但是实际上呢,大韩帝国无论是国土还是民众还是国力,都没有一个方面是大的,在中国军队面前更是显得完全不堪一击,没有经过几个阵仗,便被打得七零八落。大韩帝国,狗屁!要不是自己非要搞出这么一个虚名,说不定中国皇帝还能让自己担任朝鲜之主,想当初,朝鲜对外的名称不过是一个藩国,听起来不好听,但自己执掌权衡,是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是绝对的执牛耳者。
名字,就为了一个比屁还淡的名字,就白白断送了自己手中的权力。
想到这儿,他又不免生出一丝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与人狼狈为奸,要是那样的话,自己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的在景福宫吃茶吗?恐怕连吃饭的家伙都早已混丢了。更庆幸的是,自己在关键时刻把小女儿德惠送给了中国皇帝,听说德惠在中国皇帝面前非常受宠爱,直接被晋升为了端妃,自己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国国丈,要不是这笔裙带交易,自己恐怕就连这个挂名的皇帝都坐不上呢。
唉,看来还是知足者长乐,起码现在锦衣玉食,还不必为那些个琐碎的国事心,人生一世也算是值了。
正想到这儿的时候,一名宫女轻轻走进来说:“皇帝陛下,有人想要见您一面。”
“哦?”他瞧了一眼角落里的座钟,11点25分,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见我呢,一定是自己手下那几个朝鲜腐儒,自从自己变得“堕落”以来,这几个大臣就整日里来向自己宣讲为君之道,要自己“正衣冠,立君威”,像一群苍蝇似的不停的在耳边嗡嗡,烦都烦死了。他略一迟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不见,不见,有什么事明天早朝上再说,告诉他们我已经睡下了。”
那个宫女显得很为难的样子,犹豫着半晌没有离开。
李熙急了,一下子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怎么,连你这个小小的宫女都敢不听我的话了,我说的你听见没有!快滚!”
那个宫女吓得打了个机灵,正要离开,只见屋门“吱呀”一开,一个阴冷的声音笑道:“看来你还真不是个勤勉的君主啊。”
李熙听的耳熟,仔细一看,登时吃了一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中国安全局局长赵秉钧。在很多人的眼睛里,这是一个极度神秘,并且随时可以给别人带来噩梦的人。
李熙隐隐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祥的预感,赵秉钧一向在中国皇帝身边,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又跑到平壤来了,而且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打过,而且还选择了深夜。他,要干什么!
赵秉钧身后还跟着五个军情便衣,身形彪悍,神情肃然,冷冷的盯着李熙。赵秉钧笑呵呵的做到了一张椅子上,对李熙说:“怎么了,不欢迎吗?”
李熙现在是亡国之君,有名无实,哪里敢得罪这位中国的实权派人物,这时才从惊愕中醒过来,急忙端正了身子,勉强笑道:“哪能,哪能,我请还请不来呢。”他对那名宫女冷脸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赵大人上茶。”
那个宫女“呃”了一声,就要出去,被两个特工拦住了,赵秉钧忽然把脸一沉说道:“不必了,今日赵某前来只为见你最后一面,不是喝茶来的。”
“什么!”李熙惊得一坐到软塌上,大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秉钧冷笑了一声,说道:“李熙,你是个明白人,不要以为每天装糊涂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一遭看来你是躲不过去了。”
“你是来杀我的?”李熙颤声问道。
赵秉钧微微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请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大皇帝陛下的意思?”李熙难以置信的看着赵秉钧,他无论如何没想到死亡会在自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来临。
“当初你为什么要痴心妄想不经中国同意便擅自建立了大韩帝国,你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朝鲜脱离中国的控制,从而与中国并驾齐驱,甚至有朝一日对中国图谋不轨!”说到最后,赵秉钧的眼睛已经瞪圆了,目光犀利如刀。
“没有,没有那都是我的痴心妄想,根本不可能的,大皇帝陛下已经亲口原谅我了,而且我还把我的女儿给了他。是你!是你背着大皇帝陛下想要杀我,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李熙指着赵秉钧声色俱厉。
赵秉钧双眉一立道:“死到临头,你还要反咬一口,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就让你死的明白。”他从身后一名亲随手中取过一把短刀,刀长二尺半,刀鞘木质,外蒙绿鲨鱼皮,紫呢刀套,一看就不是凡品,对着李熙高声叫道:“李熙,皇帝钦赐遏必隆宝刀在此,你还不受死吗?”
遏必隆宝刀是紫禁城大内御配之物,现在赵秉钧持在手中,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中国皇帝的旨意,在这一瞬间,李熙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他脸色蜡黄,嘴唇青紫,无力的说道:“既然对我不放心,我可以不做这个皇帝,从此离开景福宫,甚至离开朝鲜都可以,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平民,我的宫殿,我的一切一切都可以交出来,这还不行吗?”这种口吻已经是在祈求了。
赵秉钧摇了摇头,来到李熙身边,轻叹一声说道:“人,是不能犯错误的,尤其是致命的错误。你即使交出你的一切,所有的朝鲜人都还把你当成是君主,你的所有大臣们都还听从你的命令,这些你改变得了吗?”
李熙彻底绝望了,颓然坐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才终于明白了,原来中国皇帝当初不杀自己,是利用自己在朝鲜人当中的声望和地位,自己就像一把廉价的政治夜壶,用的时候会非常急需,一旦用过了,就会把自己丢进垃圾堆里。
赵秉钧正色道:“李熙,皇帝让你自缢,留一个全尸,也算是对你的恩宠了,这里有遏必隆宝刀,还有一瓶毒药,你自己选择吧!”说完,他把宝刀和毒药丢在了李熙面前。
李熙颤抖着捧起毒药,泪流满面的叫道:“谢大皇帝陛下的恩宠,李熙死后,只愿大皇帝陛下善待我的女儿,不要为难她才是。”
“你放心去吧,你是你,端妃是端妃。”
李熙哭着打开药瓶一股脑倒进肚子里,顿时觉得翻肠搅肚般疼痛,一股黑血顺着嘴边汩汩流出,在倒地的一刹那间,他说出了三个字:“悔不该”
赵秉钧确定李熙确实死了,这才回头看了看瑟缩在墙角的那个宫女,对特工们说:“皇上不希望这件事让别人知道。”说罢,就兀自走出了殿外,里面传出了女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
9月的北京,暑热还未除去,肃杀的秋风却已经提前到来了。
这一天,北京迎来了许多特殊的客人,他们是比利时利奥波德三世、卢森堡大公夏洛特、荷兰女王朱丽安妮和波哈德亲王、希腊国王乔治二世、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十世、挪威国王哈康七世、罗马尼亚国王米哈伊。
关续清在正大光明殿接见了这些被纳粹和法西斯迫害流亡的各国元首们,关续清看得很清楚,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罩着一层倒霉气,说来也是,要是在国王沦陷、垮台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那就太没心没肺了。宾主之间进行了一些简短的问候之后,关续清当场向众人宣布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诸位不必气馁,朕刚刚得到消息,帝国猎日战队已经完全控制了九州岛,经过休整之后,将向列岛发动全面进攻。法西斯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众人的脸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一些,但随即又变成了阴郁,他们都在想,中国即使打败了,和欧洲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国家可以得到光复吗?
荷兰的波哈德亲王面带哀荣说道:“大皇帝陛下,我们希望得到您的帮助,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欧罗巴已经处在纳粹和法西斯的践踏之下,到处都是战火和硝烟,饥饿的人民被驱赶出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善良的人们被恶魔大批大批的残杀,我们都是一群被迫流亡的人,无所依靠,只希望大皇帝陛下能够对我们伸出援手,拯救欧洲,拯救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