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不可能知道自己。
确实,苏希死的时候,阿离还没出生。
这难道又是一个骗局?毕竟暗杀自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不相信你。”
“我知道你叫阿离,你也知道我叫苏希,因为哥哥告诉了你。”
苏希和月姬截然相反,她的每个字,都像冰刀一样,刺进听的人心里。
九月的上海是闷热的,但阿离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寒意。
这个秘密,连拐杖老婆婆都不知道。
“想去那个地方,就老实跟着。”
苏希根本没把阿离放在眼里,不等答复,说完转身即走。
“站住!你这个没礼貌的女人!”
月姬虽然不认识苏希,但她不允许其它女生,这样轻蔑的对阿离说话。
“啊!”
月姬的脸色变了,拽住苏希的手,突然间收了回来。
她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很快,月姬的手,开始岩质化,瞬间扩散到全身,不到半秒种,就变成了一座透明的人体石雕。
阿离吓得愣住了,下意识的抬手去摸——
“不要碰,她会碎。”
苏希扭过头,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就和见到橱窗里的塑料模特一样平淡无奇。
“你把她怎么了?”
阿离不敢碰月姬,也不敢碰苏希,只得挡在她前进的路上。
“她被灰烬化了。”
“什么?”
“你不知道?”
阿离从来没听过这个词,只能摇了摇头。
“原来你只是个摆渡人。”
苏希叹了口气,似乎对阿离的身份非常失望。
阿离也很想问清楚,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变成雕像的月姬。
“我要你救她。”
“不可能。”
“可她碰了你才这样。”
“没错。”
“那你就能够救她。”
“你太天真了。”
“那好,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救她。”
“杀了让她灰烬化的人。”
“你!——”
阿离攥紧拳头,眼神里开始有了杀气,他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但苏希却缓缓的说道,
“很可惜,那个人不是我。”
“什么?那是谁?”
“我不知道,也在找。”
阿离不问了,剩下的事情,他已经相当明白。
夕阳下的两人,一个燃似烈焰,一个静如止水。
“走吧。”
“月姬在这里,会不会被人弄碎?”
“不会,这个世界里,除了你我,没人敢碰她。”
“为什么?”
“碰她的人,会和她一样下场。”
“希望你不是骗我。”
现在,除了相信苏希,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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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古屋中,一间四面封闭的阴暗密室里,夜月醒了。
她面色凝重,心急如焚。
母亲的天性,让她感应到月姬有了生命危险。
已经失去了丈夫,她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老太婆!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红光一闪,拄拐杖的老婆婆出现了。
“呵呵,六十年未见,你脾气还是那么大。”
“少废话!我女儿呢?”
“她在阿离身边。”
“让我见她。”
“你知道的,我这里没有要求,只有交易。”
“开个价吧。”
“你账目上的所有薪水。”
“好,给你。”
“呵呵,我就喜欢跟痛快人做生意。”
“现在给我看。”
“放心,这就来。”
拐杖一挥,密室呈现出了阿离的卧房的影像。
老婆婆想到那些钱,奸诈的笑着,直到她发现,影像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她的脸变了颜色,那枯树皮一般的皮肤,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
夜月冷冷的问道,
“人呢?”
“呵呵,呵呵,你,你等等,我可能拿错了。”
拐杖再次挥动,同样的卧室被展现出来。
房间仍是空的。
“唰!”
“唰!”
“唰!”
同一间卧室接二连三的被召唤了好几遍,可结果都一样。
“啪!”
老婆婆无奈的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夜月知道,出事了,开始拼命的想办法。
“我的钱。”
“退!我退给你!呵呵,好说,好说。”
“我的意思是,钱不用退,这段时光我买了。”
“这个——”
“难不成你想双份赔给我?”
“不不不,只是,这件货已经卖掉了。”
“谁?”
“买家,有两个,各拿走了一半,名字,你知道规矩的,不能说。”
确实,已经售出的时光,将不能再被召唤,不能被摆渡人控制,老婆婆刚才也只是调出阿离密室中的监视影像而已。
夜月很清楚这点,但她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他们从古屋里逃脱了?这根本不可能。
密室唯一的对外通路,就是古井,可那下面是深邃的光海,没有尽头,物体会永远向下坠落,只有拐杖老婆婆能把里面的人拉出来。
她感应到月姬的处境,绝不是跳井,相反,要凶险危急的多。
“带我去阿离的密室。”
“这——”
“我出刚才同样价钱。”
“好,好,呵呵,成交。”
这笔买卖对拐杖老婆婆来说,无本万利,简直不能更加划算了。
红光闪过,只有她的瞬移,才能在密室之间穿梭。
但夜月失望了,阿离的密室里,全都是虚幻的影像,因为卖出,已经被锁定,这是最普通的时光重现,没有丝毫的特别之处。
夜月看到的,和阿离看到的,虽然一模一样,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有人做了手脚,偷天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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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苏希和阿离走进了老街的弄堂,穿过七拐八拐的窄巷子,到处都透着慎人的阴森,阿离不喜欢这里,却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想起来了,十年前的夜晚,父母抱着自己躲避追杀,最后走过的就是这条路。
果然,蜿蜒的尽头,一座破旧不堪的小楼孤零零的立在那儿——
古屋的四周,万物凋零,寸草不生,除了坑坑洼洼的青石板,只有一道生锈的铁门,被风吹的“咯吱咯吱”直响。
门是锁着的。
“到了,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这里是宿命银行?”
“也许是。”
“嗯?”
“因为从没有人进去过。”
阿离没有理会苏希,而是用手猛敲着铁门,大声喊着,
“有人么!喂!开门!”
可除了铁板沉闷的回声和震得生疼的手掌,他得不到任何其它的回应。
“别试了,没用。”
苏希冷冷的说道。
阿离的心很乱,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任何事都太诡异,自己就像一块朽木,漂荡在暴风雨中,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巨浪给彻底吞噬了。
人类之所以恐惧,就是因为身边的一切,失去了控制。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思考,最先确定,这个苏希,绝对有问题。
“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我叫苏希。”
“我问,你,是,谁。”
“苏希。”
“不要逼我动手——”
“你不会杀我。”
“很巧,我昨晚刚刚杀过人。”
“你要找父母,救月姬,所以不会杀我。”
“错了,当我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时候,都是敌人,对不起。”
不知何时,阿离的那把电磁枪,已经瞄准了苏希的额头。。
握在扳机上的手指,慢慢的开始往后扣动。
弹簧拨片移动着,这零点几秒的机械行程,就是阿离留给苏希最后的时间。
让对方看着自己开枪,比任何威逼利诱的谈判手段都有效。
“你赢了,我说。”
膛内撞针的动作终止,距离子弹被引爆射出,只剩不到1毫米,必须阿离这样超射击的高手,才能做到如此精确的控制。
但他并没有放下枪,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和那1毫米的距离。
这就是时光摆渡人,绝不会留给对手反击的可能。
“说吧,你知道撒谎的后果。”
“我是十天前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最后提醒你一次,说假话会死。”
“如果你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开枪。”
“好吧,继续。”
“那天早上,我醒来后,发现家人都不见了,床头多了一封信。”
“上面写着我是如何死的,你又如何复活了我,以及哥哥死前给你留下的讯息。最后说到,你的目的是让我带你去古屋,找你的父母。信里还有一张你的照片。”
“我要知道关于灰烬化的事。”
“我当时很害怕,跑到街上求助,但我触碰到的第一个人,就变成了雕塑,和月姬一样,之后,所有我碰过的人,都是如此,甚至我不碰他们,但只要有人碰到那些人体雕塑,也同样会被灰烬化。”
“你为什么不报警?”
“不可能。”
“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世界,只有一天。”
“咚!”
零点的钟声响起。
正在吹的风瞬间散去,地上的脚印也尽数消失,好像那些泥土从来没被踩过。
所有人的位置被初始化,已经发生事情归零,整个世界重新启动——
就像有人给时空按下了复位键。
“你明白了?”
苏希知道没必要再解释。
阿离点点头,这情形,和他在明朝看到的,那二十年的时光重复,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此段轮回的影像,长度只有一天。
“这种不停重新开始日子,生活起来非常恐怖,即便死掉的人,转天也会复活,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希望能救我出去,没想到你也无能为力。”
“对不起。”
阿离放下了枪,苏希的眼神证明了她是无辜的。
“这不怨你,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无助,恐慌,很想杀人。”
“我会带你出去的。”
“恐怕你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这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要困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