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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碎瓷 (1)

虎子再一次沉默地看着可可的时候,可可的泪仍在不可遏制地流,流了一脸,又顺着脖子漫延开来。在泪的冲洗中,她瓷胎一样瓷实而细白的脸凄楚而动人。可可虽然怀孕五个月了,但身段依然苗条,只是小腹部微微凸起,拱起一个圆而小的弧度。在青色衣裙的包裹下,玲珑有韵。

虎子看着她身体的美妙与温婉,却无法突破她个性的坚硬与固执。他们就那样对立而无奈地互望着,谁也无法靠近谁。谁也无法说服谁。

讨厌的LUCK一下午都在狺狺地叫,那只画眉也在笼子里焦躁地聒噪,以致于声音都失去了往日的清丽与水脆。

最终,是可可哀怨而绝望地转过身,结束了这次无声的角斗。

虎子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他还没有做好进入二人世界的准备,谁知五个月前,婚姻却不由分说的跑进他的小院子。他身体上的某一感觉,始终在沉睡,迷离地不能接受身边睡着另一个人的现实。

他想把手重新抚上可可弱娇而沉静的双肩,告诉她:“再等几年,我想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他没想过结婚,更没有想过当父亲。他这次回来,方看见可可忽然大起来的肚子,才知道可可已经怀孕五个月了。他要做父亲了。孩子,又在不能预知与不能计划的情况下,忽然地跳进他的生命。

他又不得不在几天内一下子长大起来。

他二十六年的岁月,在此时才显出沉重。这副担子,可可信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毫无设防的他,被压得一个趔趄,差点跪在地上。

五月的映秀镇,潮热闷人。小房子的气压,在二人的冷默对立中,更加压抑难耐。LUCK窒息得再一次狂躁地叫着,狠命地扯着他的裤角。他想不到LUCK的力气这样大,不过一只小小的宠物狗,却在他试图迈出一条腿时,将他倾斜的身体一下子拉倒了。

倒下的一瞬,他不可饶恕地碰倒了那只青花瓷瓶。那只对于可可与他而言,极其重要的青花瓷瓶。

那一个破碎声音极大。

“砰————”

可可带泪的眼睛与满是水痕的脸猛地扭过来,震惊地面对他:

“你……”

“我……”

一地的青花瓷碎片。有大片的,断裂处翻着白茬,叮叮咣咣滑过木质地板,然后停在某一处不停地摇晃着;有小片的,呛呛啷啷地甩出去,飞到沙发下,床底下,然后静躺着不动了。

看着淋漓地泄了一地的残渣,虎子不知所措。

他无法解释这一致命的失误。

虎子不知道,这一失误是多么致命的失误。他也不知道,这一失误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当然包括可可的一生,包括虎子的一生。包括可可肚子里孩子的一生。

LUCK此时更加频繁,更加用力地扯他的裤腿,画眉鸟的叫声越发急切与恼人。

LUCK是一只白色直毛遮目狗,它的名字是可可起的。她说希望这只在路上捡到的流浪狗能给他们带来好运。几个月来, LUCK一直陪着孤独的可可。而虎子,一直流浪在不同的大山里。他喜欢登山,喜欢暴走,喜欢一切未开发的野山或最原始的村落。唯独不喜欢静静地呆在家里。他不是不愿陪可可,只是停不下来。

同样,可可只喜欢在各种自制的形状各异的泥质瓷器坯胎上画不同的图案,安静地,无声地画。她最大的快乐就是将这些她画了图案的素色坯胎经烈火的焚烧后,变成一只只妙不可言的青花瓷器。

虎子与可可之间的战争,也许是必然的积累后偶然的爆发;也许只是源于LUCK连日来狺狺的叫,叫得人烦躁;也许怪天气,莫名地让人狂躁,连心如止水的可可也在这外界的干扰下失去了水般的清静。

虎子也知道,他最不该打碎这只亭亭玉立的青花瓷瓶。

这只青花瓷瓶凹凸有致的样子,就是可可优雅而沉静的样子。它以瓶的形状、以瓷的状态,固体地呈现出“可可”流淌着青色的长发,着白底的衣服的模样。瓷人上衣的右襟下摆是一朵紫蓝色的莲花,莲花的梗一直从她上衣的下摆延伸开去,直蜿蜒到长裙的左上方,然后再斜斜地弯向长裙的右下摆。这是可可在认识虎子一个月后专程从陈炉镇赶到映秀镇送给虎子的。虎子知道,可可是把自己送给了他。那天起,可可再没有离开过映秀镇。她总是让她父亲瓷窑场子里的林娃把陈炉镇特有的做瓷用的坩子土用车拉过来,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淘土,摞泥,拉坯,修坯,捺水,画坯,上釉……然后再把一件件画上图案的瓷胎让林娃拖回去,放到自家百年来从未熄灭过的窑火里去烧。

可可在映秀镇扎下了根。虎子却总是以映秀镇为中心,呈射线状奔向周围不同的点。每一个点所代表的目的地,除了山还是山。可可就在映秀镇静静地画着青花瓷胎,孤独地等着他。

虎子不常回家,十几天甚至一个月才回来看可可一次。每次在家呆的时间也不长,长的有几天,短的也就一半天,然后再接着走。他不是停不下来,他是不想停。他习惯双腿一直走的状态。只有双腿一直走着,他才感觉、才知道自己活着。

陈炉镇离映秀镇多远?他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去过陈炉镇。

他与可可认识是在路上。

秦岭,八百里秦川,是众多户外驴友一直向往的地方。就像徒步能走在去西藏的路上是驴友们最大的享受一样,能融入秦川的粗犷与壮丽中,也是许多驴友的一种理想。让自身融入撼人的大自然,快乐地,单纯地感知大自然,并因此而快乐着,是虎子一直的生活。

冬日的秦岭,除了苍凉还是苍凉。但虎子能在这种萧杀与枯败中找到一种自虐式的平静与安宁。

可可与林娃开着车,在给客户送青花瓷器的路上,他们迷路了。彼时,虎子正走在那一段荒无人烟的山道上。那次,是虎子惟一一次独立行走。就是那惟一一次,让虎子遇见了可可。

可可看一眼一袭户外装备的虎子,惊诧地笑了。她的牙很白,皮肤像青花瓷的瓷胎一样细白而密实。

可可后来说,她与虎子命中注定的相遇与一见钟情的相爱是她前世用五千年的道行修来的。本来送货从来不用她,本来那天他要与男朋友魏明睿一起去见他父母亲。谁知魏明睿临时接到单位的电话,急匆匆地走了。

魏明睿走时,对着失望地站在村口的可可说:“在家等着我电话,我很快回来。”

那天的魏明睿,可能在想:来日方长,带可可见他父母的日子很多。那天的魏明睿没有想到的是,可可永远没有机会再见他的父母了。

那天,是魏明睿的生日,魏明睿决定带他追随了二十几年,与之相恋了六年的可可去见父母。那天早上,可可早早地起床,像刚从疆场回来的花木兰一样,“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她怀着与花木兰一样的征战了多年,终于能大方现身的兴奋,期待着中午隆重的、对她而言决定一生的见面。

魏明睿的忽然改变,让期待了很久的可可措手不及。那天,正好林娃要去送货,沮丧到极点的可可与父母招招手,就上了车。

新客户的公司地址虽然离陈炉较远,按说中午吃饭的时候怎么着也送到了,但七转八拐后,有路路通之称的林娃竟有些迷糊了。

车上没有任何吃的东西,到午饭点的时候,可可有些饿了,但林娃还没有找到客户所在的地方。

正在烦躁时,不期然间,竟与虎子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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