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尹韵袅袅婷婷的走到赵初黎面前,笑意更是满满,圆圆的脸上两只明显的甜美小酒窝此刻更显甜蜜无双,“好久不见,Lily!”
Lily是赵初黎在以前公司的英文名字,尹韵和她同事的时候就是这么叫她,后来也就一直这么叫了下去。
赵初黎真是佩服死了尹小姐。如果换个位置,她自己是绝然不敢在对方的面前这么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还笑得那么甜,好像两人还是当初同事时那无话不谈的亲密关系。
赵初黎没有理她。
尹韵继续笑,“看你过的不错,我也很开心。世界挺小的,连这个停车场也能碰上。”
说着,她看了眼査竞,这次笑的连眉眼都弯了起来,“两位看起来关系不错哦!”
赵初黎还是不回话,而是转头声音有些发涩的问査竞,“你车停哪了?”
“哦,前面。蓝色那辆。”査竞抬手指了指。
赵初黎“嗯”了声,靠边,侧过身子,径直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査竞却没有跟着动。他依旧站在尹韵的对面,眼睁睁的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僵硬了起来。
“世界真的很小,”査竞突然笑了笑,“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该学会礼貌让路。这样乱占别人的道,真的很不礼貌。……乱占别人的任何东西,都算不上礼貌,不值得骄傲的。这个世界不仅道路上有交通规则,任何地方都有些无法碰触的规则,对么?”
尹韵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査竞又轻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也侧过身子,向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
擦肩而过,他清晰的听到尹韵突然咬着牙恨声轻轻说了句:“你懂什么!你凭什么来教训我!”
下意识的回头再去看她,留给他的,却只是一个纤细、挺直而僵硬无声的背影。
赵初黎一路无话。她一直侧着头,手肘架在车窗处,单手撑额,看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城市霓虹。
车子上了高架,一块块属于城市的大型广告牌花花绿绿,晃得人眼睛酸疼。
酸疼的刺激,让咸咸的液体不经意间滑落眼角,流到唇边。
真的又涩又苦。
白天的时候,没有正面交锋,她尚且能阿Q的摆出骄傲的姿态潇洒的自我安慰,可真若是和尹韵面对面,赵初黎发现自己想到的不是小三的龌龊,不是自己身为正妻应该摆出的姿态,而是一种羞辱。
被自己丈夫背叛的羞辱。
被别的女人打败的羞辱。
这种羞辱让人几乎崩溃。自信心瞬间崩塌。
她果然不够坚强。一如既往的,她的内心,从来都不够强大。
面对这些人世间难得一见的极品,她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为什么她会比任何人都要感到羞耻?!
赵初黎的泪水越流越汹。纵然无声,却还是被颤抖的呼吸和肩头给出卖了。
査竞手上轻轻一转,车子便稍微调了个方向,从最近的一个出口驶出高架,在一条空旷的小路边上,靠边停下。
赵初黎知道自己已经丢脸了。但,既然已经如此,害怕更丢脸一点么?
这并不是她在査竞面前的第一次丢脸。
她那晚虽然喝了点啤酒,被海风一吹,有些略微的上头,但并不代表她醉了。那句关于卓一帆外遇的事她脱口而出,虽然意外,却并不自责。
査竞是她相识于微的好朋友。当着好朋友的面,有些话,说了,便说了。有些脸,丢了,便丢了。
査竞不是别人。从心理距离上来讲,他们虽然多年不见,却并不觉得那么遥远。他不是她那些看起来很近实际很远的那些所谓朋友。
至少单方面的,她并不认为是。
赵初黎哭的有点惨。
她低下了头,双手遮住脸,可那奔腾的泪水还是很不争气的打湿了膝盖上的裙子,晕出了很大的一片。
査竞把一整盒纸巾全部轻轻的放在她的膝盖,自己则侧过头,看着另一侧车窗外的绿地。
良久之后,当赵初黎的手里塞满了一团团白色的纸巾球的时候,査竞突然柔声开了口,“我第一次见你哭。”
赵初黎愣了愣,有些赧色。
他转过头看她,竟又笑了笑,“哭得真凶。跟个孩子似的。你看,妆都花了。”
说着话,他把车内前方的镜子转向了她,“你看,国宝一枚呢!”
赵初黎知道他在逗她,只是她真的笑不出。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连续几次之后,她才总算低声开口道:“那是他外遇的对象。……以前是我关系很好的同事。后来是我把她介绍给卓一帆当秘书的……”她说着说着便苦笑了声,“我真TM的Stupid!”
査竞叹了口气,身子向椅背又靠了靠,状似放松的同时,似乎在挑拣着措辞。微顿之后,他才说,“我猜到了。你是个很礼貌的人。除非那个女孩子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则以你的个性,根本做不出刚才那种反应。”
赵初黎怔了怔,看着他,“你当时就猜到了?”
査竞完全没有给她面子的诚实的点了点头。
赵初黎又垂下了头。
车内很静,甚至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査竞突然又说,“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在自修教室的时候,你曾经在你高数上册的书上写过一句话。……你还记得那句话么?”
赵初黎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什么话?”
“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
听他徐徐朗诵出这多年前自己最喜欢的一句话,她说不出的吃惊,“你记性真好!”
他只是笑笑,“是你记性太差了。这话多有道理啊!所以,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擦干眼泪,笑一笑,勇敢去面对接下来的路,对不对?”
赵初黎苦涩一笑,“是啊,是我太贪心了。比健康和钱,更难得到的,是爱。我把全部的爱赌在了一个人身上,是我的愚蠢……”
“初黎……”査竞蹙眉。本想通过这句话安慰,谁曾想她的情绪竟负面到如此地步。
他找不出安慰她的话,她也只是接着苦笑,“其实,这句话的作者,还说过一句更经典的话。”
“什么话?”
“能够说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能够抢走的爱人,便不算爱人……”
只是说着,赵初黎的眼眶又有些泛红。她重重叹了口气,才黯然接着道:“怎样,这句话,是不是该死的经典到了极致?!”
査竞默然。
顿了几秒,他才道,“这个作者,能说出这样的话,很帅气。”
赵初黎无奈的笑,“这是女人说的话。只有女人,才说得出这么无奈的话。所以说,‘行乐及时,上天给你什么,就享受什么。千万不要去听难堪的话,一定不去见难堪的人。或者是做难做的事情,爱上不应爱的人。’这几样,无论我做到哪一样,我都会比现在快乐。只可惜,我不仅做不到及时行乐,更遇见了不想见到的人,听了令人难堪的话,爱上了不应爱的人。……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愚蠢的人么?没有了!”她的情绪陡然激动了起来,“真的没有了!我……真是蠢到了极点!”
泛红的眼眶终于又忍不住滴下了咸涩的液体,重重的打在了腿部昂贵的布料上。
査竞心中猛然一抽。抽疼。
来不及思考该不该做,或者应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只是很想要安慰她,很想要让她不要这么悲观和难过,在理智发挥作用之前,他的手已经轻轻的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左手。
轻轻的握着。
她的手很小,有些凉,更有些抖。
她吃惊的抬头看他,却他,终究是没有闪躲。
他的手微微增加了力度,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几乎灼伤了赵初黎的心。
“査竞,你……”她想要抽出她的手,他却出乎意料的霸道的不放,不给她机会,于是她只能出声抗议。
査竞的理智早已归位。但既然已经如此,他便绝不会就此退缩。
他握紧了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缓声道:“你一点都不愚蠢,恰恰的,这正是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最弥足珍贵的最硕果仅存的真挚情感。无论是谁,都应该珍惜,而不是不懂它的珍贵而随意践踏。……好吧,赵初黎,你听着,我喜欢你!从开始,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