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车展被堵的水泄不通。赵初黎可不认为这是因为现在滨城人民集体走向了富裕生活于是人人都来买车的，主要还是看热闹的居多。
爱车的看新车型。不太爱车的，看车模。男人看女车模，目不转睛。女人看男车模，脸红心跳。从香车美女的概念被演绎的一天比一天夸张之后，人们看车展，便也成了休闲活动之一了。
因为人太多，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总是被人流冲散。卓一帆笑了笑，伸手牵住了她的手，“跟着我，别丢了。”
赵初黎任他拉着手往前走。这么多年，她对他的手已经很习惯，习惯于被他拉着手的时候什么都不用考虑，就像他们第一次牵手时那样的安心。
只是，这次，手还是那只手，只是那种曾经的安心和幸福似乎飘渺的厉害。从心底里渗出的，居然是不安和苍凉。
她摇摇头，命令自己不要去想。跟着他的方向，他的喜好，尽量清空脑袋的，什么别的都不去想。
说是买车，事实上她对车了解的并不是太多。按照她的想法，只要不是太难看，安全系数过得去，价格尚可，基本就可以了。不过似乎男人天生对车就比较感兴趣，研究的比较透，听他指指点点评价了半天，赵初黎有些晕了。
“也不一定今天就决定，”卓一帆后来说，“今天很多厂家都推出了很多新的款型，就当多了解一下好了。”
赵初黎点点头，“前面那家好像人特别多哦，咱们还要继续看么？”
卓一帆看了一眼，说，“人多，说明有可看的东西啊，走吧。”
赵初黎只好跟着他走过去。
世界其实很大，有时候又好像很小。陈焕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赵初黎还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赵小姐！”陈焕冲她挥了挥手，从展台里一边向外走，一边冲她打招呼。
赵初黎看着他一身的衬衫西裤，还有脖子上的工作证，笑了起来，“陈总监，您不是做广告的么？怎么今天在这儿一副工作状态？”
“这是我的客户，今天过来看看，顺便调查研究一下竞争对手。”说着，陈焕冲卓一帆伸出了手，“你好，我姓陈。”
卓一帆虽然不知道这是赵初黎什么时候又认识的新朋友，却也很大方的跟陈焕交换了名片。
“陈先生原来是做广告的？幸会幸会！”一看到陈焕名片上的title，卓一帆连笑容都热情了不少。
“幸会……”陈焕笑，“卓先生带着夫人今天过来是有计划买辆车么？”
卓一帆笑笑，“有这个打算，所以过来看看。”
“那我可要跟你们二位提个醒，买车呢，千万不要看广告！”陈焕开了个玩笑，“汽车广告永远都是炫目的，好像每款车都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卓一帆哈哈大笑，“陈先生可真是风趣。”
陈焕笑了笑，又转向赵初黎说，“我让韩小姐托给你的话好像是没带到啊。我这两天我可一直等着赵小姐的电话呢！”
赵初黎心下一沉，还没有接话，卓一帆已经先笑着开了口，“是么？你怎么欠了陈先生一个电话啊？是关于什么事的？”
赵初黎连忙摇摇头，刚想说“没什么”，却还是被陈焕给抢了先。
“是工作的事。上次跟赵小姐见了一面之后，加上韩小姐的一些介绍，我们觉得赵小姐挺适合我们一个市场经理的职位的。她虽然没有在广告行业做过，不过她有超过五年的快速消费品的市场经验，也有项目执行管理经验，对这个行业一定有深刻的理解，特别是她还有过那么优秀的媒体从业背景，所以我们觉得她非常符合我们的职位要求，就想请赵小姐如果愿意来谈谈的话，可以打个电话给我，我跟老板约时间。可惜这几天都没有等到赵小姐的电话，我在想，是韩小姐没有传到话呢，还是赵小姐对我们公司不是很感兴趣。”
赵初黎完全预想不到一向控制欲极强的卓一帆会对自己这个突然的决定会有什么反应，只是从他略微紧了紧的手心，便能感觉的到他果然真的有些不高兴。她担心他会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反应，心里有些紧张，忙抬头看了眼卓一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笑得还一如既往的平静，“可能是韩小姐没有传达到吧。不过这几天她也挺忙的，杂事一堆。”
“那没关系。赵小姐可以从现在开始考虑，如果想好了，打电话给我。”
“嗯，好啊。”赵初黎点点头。她的确担忧过度了。卓一帆就是这样，你永远不会担心他会在外人面前失态。就算他已经怒火冲天，也绝对会忍着，忍得非常的完美。她回答的虽然平静，心里却在惴惴不安。
卓一帆当然是很不高兴的。
后面的车展也看的草草而过，两人回到车上的时候，卓一帆终于忍不住，闷声发问，“为什么突然闷不做声的去找工作了？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他的语气显然并不能让听者好受，在她的面前，他的确不需要伪装。这正是这种毫无耐心的语气，把赵初黎原本的一丝抱歉也给冲没了。如果他能够问的温和一点，耐心一点，她还估计还有些无言以对，在脑海中搜罗一些合适的词来解释一下。可见他这样，本身也不是小绵羊的赵初黎脾气也上来了。她想抱怨，她想把这几天心里所想的一切一切悉数告诉他，让他明白她过的有多么煎熬，可惜，话到嘴边，只剩下了这么一句话，说的居然还极为平静。
“找工作不是突然，而是我觉得我该工作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生孩子的事？之前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咱们又不缺你那点工资，何必把自己搞的那么累？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生个孩子，不是我们商量过的么……”
卓一帆不解，十分不解。可是他说着说着，突然顿了顿，皱起了眉头盯着她，迟疑了一下才放缓了语调，“你是不是不打算要孩子了？如果你真的打算生孩子的话，你就不会现在出去找工作！还是说……还是说你还是没有忘记那件事？”
赵初黎还是淡淡的笑，还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语调，“不是那么回事。我工作，是因为我觉得我想工作了。生孩子和找工作，本来就是两码事。所有的职业女性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我又没什么稀奇……”
“你在避重就轻！黎黎，你没对我说出心里话！”卓一帆凝视着她。他几乎已经断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赵初黎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怎么没说实话了？奇怪了，我本来就是在外面工作的，现在再回去工作，有什么不对么？我现在又没有怀孕，为什么不能过正常的生活？难不成我读那么多年的书就是为了呆在家里生孩子带孩子的？”
她虽然话说的波澜不惊，看起来也没有生气，只是这眼神中的坚定，是卓一帆久违却熟悉的。看来，她果然是下定了决心。
卓一帆没有马上接话，而只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握紧，再握紧，直到手背上青筋迸起。他在忍。
“……我真没想到……”沉默了半晌，卓一帆突然苦笑了声，“我真是没想到我们之间短短的这些日子，就变成了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我完全猜不透你心里在想什么，而你，也不愿意跟我商量什么！我们是夫妻，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欠妥？”
赵初黎挑眉，笑着问，“我跟你说了，你会同意么？”
卓一帆又是沉默。
的确，他不会同意。因为他到现在都不能理解。
一个女人最大的梦想不就是家庭么？有个能赚钱的老公，有个平稳的生活，再养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梦想了么？
这世上有多少女人为了寻找一个所谓的饭票而费尽心机？时下社会价值观早已把婚姻物质化，女人不是动不动就谈条件的么？
好了，现在她拥有了那些女人艳羡的一切，她怎么就反而非要回到职场继续受罪呢？
她的野心从来都不大，就算回到职场，也只是安分努力的做个职员。把生命的三分之二分给一个只有那么点薪水的职位上，卓一帆怎么看都觉得不值，怎么看都觉得理解不了。
再说，结了婚的女人，本来就该以家庭为重。男主外，女主内，天经地义。这是一种自古而来的平衡。他又不是不能挣钱，她又何必放着悠闲的日子不过，非要到职场去自找苦吃？！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让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奔波。两个人都为了生计忙活，结果可能是以荒废了家庭荒废了孩子为代价。他不想这样。
他原本觉得她是在跟自己赌气，但看起来她似乎又格外冷静，似乎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一般。
她越是冷静，他就愈发的觉得无法理解。
因为无法理解，所以他觉得，他跟她，就算是再多说什么，也是沟通无能，不如慢慢再谈。
“再说吧。”卓一帆启动了车子，“先去吃饭，这些事回家再说。”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日本料理店。
落座之后的两人，谁也没有主动再提之前的不快。赵初黎喝着茶水，卓一帆拿着菜单和以前每次出来吃饭一样，很快的决定了两个人的菜单，交给了服务生。
她看着他，突然想到了査竞。
她和査竞一起吃过三次饭。大学时代的那次如果不算的话，但说最近这两次，好像每次都是他在尊重着自己的意思。
她当然明白，这是因为大家虽然认识了很久，却并不算太了解，也是出于礼貌。但她还是觉得，以査竞那样的个性，就算是和他生活一辈子，他也不会像现在的卓一帆一样，习惯性的自己就下了决定。
他自作主张，当然是卓一帆自以为他很了解她的口味，所以才很有自信。然而她今天其实想说，她很想试一试这一家的鸡肉粥或者海鲜粥。昨晚睡的不太好，今天又走得有点累，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可是，她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的端着茶杯，看着他。
等着菜上来的时候，卓一帆也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笑了笑，说：“今年的车展挺热闹的，参展的厂商也多了很多。”
赵初黎点点头，“嗯。”
“我今天才发现你比较喜欢小巧的车型。”
“因为漂亮。”她直言不讳。
“可是我觉得你该考虑实用性。我准备把这辆车将来也作为咱们的家庭用车，不仅大方，也要实用。将来我们跟孩子一起出游或者带父母出去玩，都能用。你说呢？”
赵初黎没接话。顿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的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我们……再晚两年再谈孩子的事，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