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说话的当口,那水中浮着的一具“尸体”突然动了一下。
“那人竟还活着……你们快把他捆住,这两个小贼会些歪门邪道的巫蛊之术……不是那么好对付……”
“阿力,快!”
听见吕村长的急叫,我忙赶到那人身边,将他的手反身一拧从水里拽了起来,这是李寡妇她男人的三弟,村里人叫他亮子。
虽然从水里起来,但亮子仍旧昏迷不醒,脑袋垂着,只有微张的口腔有一口没一口地出着气。
吕村长从密室的房梁上取下吊挂那些女人的绳索,套在亮子的手上缚好,让我把亮子吊起来,我心里正有一口恶气没地方出,当即照办,刚把亮子高高挂起,就见他宽大的衣袍里突然垂下数缕浓密的头发。
我吓了一跳,差点没从站着的石台上掉下去。
吕村长忙拨开那衣袍一看,亮子的腰间竟挂着数颗“人头”,不禁骇异,仔细一看才发现都是些假人头。
这些人头都是由木头桩子雕刻而成,五官十分夸张,神色狰狞至极,好像是巫师祭祀时佩戴的面具,这些圆不隆冬的人脸木桩顶着一头逼真的女人长发,黑发如瀑,直泻而下,正因为这些头发,乍一看,还以为他的腰上别着几颗女人头。
“那些头发是……真的……”将军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就是这十三个女人的头发,他们……他们剃下之后就粘在了那些木制的头颅之上……三千烦恼丝,一丝胜一丝……头发是很有灵性的器官,这……十三个女人的怨灵有一部分存在了发丝里,套在人形面具上,便成了听命于他俩的巫偶……这两人……倒没什么本事……不过那些巫偶着实难以对付,若不是它们纠缠不休……我也不会过了那么久……才给你们开门……”
我和村长听了此话,立刻把两人身上的巫偶全都摘了下来,就着密室里的火把,将所有头发烧个精光。
就在头发快要燃尽的时候,亮子醒了过来。
虽是醒了过来,但也没几口气了,此时又被吊着,亮子看到我们,连惊讶的表情都没力气做出来了。
“村……村长……你来了……”
吕村长的眼睛冷的像冰一样,若不是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他恨不得现在就手撕了亮子,他强压心中怒火,对亮子说道:“亮子,十三条人命啊,你怎能犯下这等十恶不赦的孽事?我从小看着你们兄弟三人长大,虽说你们两个弟弟不如大哥那般憨厚耿直,却也不是这么心狠手辣之人,到底是为什么?你们是怎么起了这个贼心?”
“我二哥呢……他已经死了?”亮子的眼皮微动,想要寻找二哥的身影,但身体太过虚弱,眼皮始终没有张大。
“他先你一步下了地狱,你也快了!”
“哼……下地狱?就我们……我们哥俩现在过的日子……那……那和地狱有个什么分别?吕村长……我知道你恨我们……马上……全、全村人都会恨死我们……但我们不在乎……你们这些人又什么时候把……把我们哥俩放在眼里过?甚至……甚至村里新来的两个和尚,你们都当……多少年的亲戚一样……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他们送去……可……可我们家那一烂包的光景,却从没见你们谁好心接济过……”
“你!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们正值壮年,有手有脚,自己不知劳动,整天就想着坑蒙拐骗偷,接济你们,乡亲们不嫌弃你们就不错了!也就你们的大嫂真心良善,在你们大哥走后一心操持家业,养活你们这两个畜生!”
“大嫂?别提那个婊子……克……克死我大哥不说……还对那两个和尚……乱献殷勤……家里人都吃不饱饭,还把饭菜往这破庙里送……说看那娃娃可怜……哼,她是想要男人想要娃想疯了……还在我们哥俩面前……矜持……最后还不是被……被我们办了……她不是想当……宁死不从的烈女么……那我们就成全她!”
“畜……畜生啊!你们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吕村长怒发冲冠,一个箭步冲到亮子的面前,猛刷耳光。
“阿力,快拉住你们村长!别把这人打死了……我们就永远不知道真相了!”
我还愣在那里,听到将军的话,立刻上前把吕村长抱住,吕村长的双手还在空中拼命乱划,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我一边大叫:“村长,你先别急!先听他把话说完!等说完你想怎么治他都行啊!”一边把他拉回石门的地方。
吕村长已经失去理智,从脸到脖子都胀得通红,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亮子的脸被打肿了,全是紫红色的指印,这一顿猛打,他的气息更加虚弱,鼻腔里掉出两个红色的纸团状东西。
那东西一掉出来,亮子突然瞪圆双眼,全身剧烈抽搐起来,身体半吊在空中荡来荡去,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
“糟了!他堵住鼻子的棉絮掉出来了……闻到处子香的气味控制不住自己……快……快快……”
将军身体也很虚弱,这一着急,话都说不出了,但我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忙赶过去拾起那两个棉球,上面沾满了亮子的鼻血,因为掉进水里,已经湿透了,根本塞不回去,我四周看了看,向左边踏出几步,翻过亮子二哥的身体,把他鼻子里的棉球取出塞到亮子的鼻内,然后双手紧紧箍住亮子的身体,以免他剧烈运动耗尽力气而死。
闻不到香气,亮子在我的手臂中渐渐平静下来,被那味道刺激,他反而精神了一些,身子一扭,把我甩开,对将军说道:“处子香……多完美……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们就能制成整个蜀国……不,是整个中原最美妙的香……到那个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的清水村……就是刘备和曹操也会争着找我们买香……可是……一切都毁了……都被你毁了!真没想到……清水村一个小小的村长,竟会在家里养了一个朝廷最大的通缉犯,最后坏了我们哥俩的好事!”
“行将就木之人,竟还在妄想称霸中原之事,真是可笑,”将军平静地对他说道:“我问你,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那两个和尚的死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两个和尚就是找死……我们哥俩只不过想来吓唬吓唬他们……趁着个黑漆漆的晚上偷跑过来……把庙门撞开却不见这两人踪影……只有那尊佛像,奇怪的很……本应闭着的两只眼睛睁得和……和夜猫子一样,那嘴也大张着……里面露出一个转扭……我们一想好啊,这和尚还藏着什么秘密……爬上去就是一转,地上打开一个口子……我和二哥钻了进去……就发现这么间屋子……那两个和尚把这里打扫的不错,看到我们俩吓得大叫什么‘这是地宫,你们不得进来’,说着就开始扯我们俩的袖子……我们俩一下子火了,拔出刀来就把这两碍事和尚给宰了……刚把他俩宰了,就听得‘咚咚’两声脆响从密室深处传来,我们扭头一看,地上多了两颗黑不隆冬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