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我要直接回公司。你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他语气生冷,面无表情,甚至在下达命令的时候连她看都不看一眼。
“唔。”习雨浓尚搞不清状况,已经习惯性地在他下达指令的下一秒就自动自发地执行了,拉开车门,快速地走了下去。
看她下车,翟兆轩再无二话,立刻头也不回地开着车扬长而去。
这一场巨变,前后甚至不到一分钟。习雨浓哭笑不得地左右看了看,她是被她的丈夫无情地丢在了十字纵横的路边。如果说台北要排列个“最难打到车的地点”排名榜的话,这地方一定可以荣列前三名。
果然,她站了快半个钟头,一辆空的TAXI都没有看到。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本来已经因为打不到车烦躁起来,倾盆大雨偏偏也来惹她,像是故意要学翟兆轩变脸比翻书快似的,才一会儿工夫原本多云的天气就阴沉沉压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洒了下来。
她茫然地左右张望了好久,这光秃秃的十字路口,连个遮雨的便利店都看不到,也根本看到公车站。万般无奈下,她只好打了电话回翟家。
接电话的是翟学心,听出是习雨浓的声音,听筒里的声音立刻显得不耐烦起来,“干嘛啦?”
习雨浓有些为难得告诉她自己找不到回去的公车站,只好麻烦她请家里的司机来这里接她。
“知道了。”翟学心“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她正在看好笑的综艺节目,习雨浓的这一通电话让她的好心情霎时阴暗了几分。她可是为了沐莎暗暗下过决心的,坚决地把这个新嫂嫂当空气。
乔雅心在一旁坐着,电话打来时隐约听到几句,“那女人怎么了?”
翟学心扬扬眉,扯过一个靠垫抱在怀里,把电视机的音量又调高了几格,“她想让司机去接她,说是找不到公车站。我一会儿让老张去接她就是了。”
雨哗哗落下,似乎没有要停的迹象。站在十字交叉的习雨浓,根本无从躲避,只能蜷起肩等待司机的出现。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她还孤单地站在那里。衣服已经从内到外都湿透了,风呼啸而过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她想,她这会儿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急匆匆举着伞从她身边走过的人,都忍不住要瞟她两眼,眼里既有看怪物一样的惊讶,也有看乞丐似的可怜。
他们大概以为她是失恋的疯狂少女吧?这种不打伞站在雨里“自虐”的行为,只有失恋中的女子才会做得出来。正常人就算要偶尔疯狂地淋个雨,也会挑下小雨的时候,耍耍气氛,谁真会在这种瓢泼大雨中当落汤鸡呢?
一个妈妈一边打着伞,一边拉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从她身边走过。那个可爱的小男孩一直盯着习雨浓看,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妈咪,这个姐姐是疯子吗?”
小孩的妈妈压低了声音,“嗯,这种下雨天不打伞的都是疯子。”
小男孩大概没见过真正的疯子,一听这话,就往妈妈身边靠了靠,又轻声地问,“妈咪,爸爸说淋了雨的话,脑袋会变笨……”
妈妈说,“对啊,这个姐姐就是淋太多,变成傻子了。”
习雨浓听了这母子的话哭笑不得。
她不好意思再打回去催促,有些担心这举动只会令翟学心更讨厌自己。她不是笨蛋,从翟学心见她第一眼,她就知道丈夫的妹妹并不喜欢自己,虽然她还没搞懂是因为什么,但处处留心总归会有一天迎刃而解的。
她掏出手机,也曾试图要打翟兆轩的电话,可一想到他语调中的冷淡,又怯怯地垂下了手,碰钉子的事今天还是少做一些吧,淋了这么多的雨她已经很郁闷了,如果再自找折磨,那还要不要活了?
也曾想过给朋友们打电话,从容易打车的地方打到车来接她,可终究因为搞不清如何描述面前所处的位置,加上天生不愿意麻烦别人,只得作罢。
又等了一个小时,终于见到翟家的那辆宾士从高架桥上驶来。司机老张开了车门跳下车,看她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少奶奶,你在这边等多久了呀?怎么淋成这样?”
习雨浓尴尬的苦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关心地问,“要不要在附近便利店停一下,买一条毛巾擦擦头发?”
“不用了,我没事,等会回去再擦就好了。”
司机忍不住自言自语,“奇怪,我听小姐说完马上就出发了啊,从家到这边也就二十多分钟,怎么淋得这么厉害?”
老张声音虽小,习雨浓还是听见了。她脸上的苦笑又加深了几分,猜也猜得出这是翟学心耍的小把戏。
老张在翟家也很多年了,显然稍一细想就能想出这其中的因由了。他看习雨浓脸色苍白,便有些想要安慰这个才进翟家的女孩。
“少奶奶,估计是小姐刚刚没听清楚您说的话,”老张努力地想要把这件“恶作剧”说成是无心之过,“小姐一看综艺节目就什么都不顾了,刚刚肯定是看到高兴的地方,一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习雨浓脸上浮起一丝温和的笑意来,“没事的。我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大的雨还要麻烦你出来接我。”
老张受宠若惊地忙说道,“少奶奶,您言重了,这是我分内的事。”心里多多少少对这个女孩多了些好感,对家里佣人这些日子的各种丑化和偏见不以为然起来。
等到了家,习雨浓才进门,就见翟学心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脸惊讶地盯着她看,嘴边却有无法掩饰的窃笑,“习雨浓你这是掉水池里了吗?天啊,瞧瞧你的头发!哈哈,你,”她忍不住指着她大笑起来,“你好像乞丐哦。”她早就打定主意,不叫她“大嫂”,在她心里只有一个人配当她的大嫂,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是爷爷的一时糊涂罢了。
习雨浓默不作声,任她一通嘲笑。她默默地告诉自己,那是你爱的人的妹妹,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无心的,不可以生气。
乔雅心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都没抬眼看过儿媳一眼,但多少也从女儿的怪笑声中猜到她此刻的狼狈模样了。
习雨浓回房间洗了个热书澡,挑了套朴素的居家服换上。出来时见佣人已把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她见备好的几样菜都是重佐料的,一时想起什么来,忙开了冰箱取了几个雪梨,刀法灵活地去皮,切块。一旁的佣人只是冷眼旁观,显然并不把这个少奶奶放在眼里。
到吃晚饭时,佣人陆续端上了所有的饭菜,全家人正要举筷的时候,习雨浓起身去端来一碗温热的梨汤放在乔雅心的面前。
“妈,我知道您每到这个季节就容易咳嗽,所以煮了些梨汤,您趁热喝些再吃饭吧。”这个小细节得益于她这些年热衷收看翟兆轩出席的所有财经节目。记得他有一次录节目时总皱着眉头,主持人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他说因为最近母亲的咳嗽有些反复,所以不自觉地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