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吧。她忍不住歪着脑袋胡思乱想起来。到时候,也许她已经画满了很多个本子,厚厚的一摞一摞。然后某一个晴朗的午后,她会做些松软的点心,冲两杯牛奶,和翟兆轩手牵着手一起坐在青草地上,一页一页地翻看这些甜蜜的回忆。
那时候,他们已经很老很老了吧,他的头发已经斑白,牙齿也有些松动,就算摆冷酷的表情也没什么气势了吧。越想越觉得有趣,她忍不住嗤嗤地笑出声来。
在办公室里忙着签发文件的某人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抬眼看身边表情茫然的特助时,眼神也比平时弱了几分,“去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太冷了……”话刚说完,便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习雨浓正一个人边画边想的高兴,突然听见乔雅心在楼下叫她。她慌忙放下笔,三步并作两步奔了下去。
乔雅心穿了一件剪裁合体的藕粉色洋装,手里端着个小巧的咖啡杯,站在楼梯口,看见她走下来,故意移走了眼神,状若无意地说,“给我煮梨汤吧。”
习雨浓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便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来。
乔雅心用余光瞟见她脸上的笑,便越发有些不自在了,“别得意,我没有要领情的意思。不过闲的无聊,想喝点甜甜的东西罢了。”
“嗯。我知道。”习雨浓仍是淡淡地笑着,轻声地说了一句“妈,你先坐在那边,很快就好”,然后马上就跑去厨房去为她准备了。她十分麻利地切了两只新鲜的雪梨,放了几块冰糖,又拿出一个小盆子泡上枸杞和银耳,在熬到一半的时候,将枸杞和银耳下到锅里。
等端上来的时候,乔雅心虽仍冷着脸,却吃得很可口,一点也没剩下。她吃到中途,翟永祥刚好睡了午觉起来,大概也闻到了味道,似无意地问了习雨浓一句,“还有吗?”
习雨浓刚想回话,翟永祥又先摇了摇头,“不过我不太爱吃梨,要是不放梨就好了。”
乔雅心白他一眼,并不理他,只管一勺子一勺子地喝汤。
习雨浓忍不住想笑。她觉得公公很有趣。这汤里的重点就是这雪梨,原本就是用它来清热去火的,要是去掉雪梨,那对婆婆的咳嗽就毫无半点作用了,只是一碗营养丰富的甜汤罢了。
翟永祥嘴上虽说不喜欢雪梨,眼睛却是不由地往乔雅心的碗里看。
习雨浓站在一旁,顿时心领神会。
“爸,你要不要尝尝珍珠汤圆?”她记得冰箱里有糯米粉和可以做馅儿的东西。
翟永祥放下手里的报纸,明显在听到儿媳这句话时眼前一亮,“行啊,是有段时间没吃汤圆了。”
黑芝麻的汤圆颇得公公的喜爱,他虽没说什么,却是吃了好大一碗,腆着肚子很是满意的样子。习雨浓默默地将汤圆画到了自己的小本子上,然后在旁边偷偷地画上公公的卡通形象。嗯,身材胖胖的,好像发胖版的多啦A梦……
可惜的是,她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一个白天,从下午四点开始,渐渐有向深渊滑行的趋势,最后,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啪嗒”一声掉进臭水沟里去了。她期待的夫唱妇随,并没有实现。直到天黑,翟兆轩都没有回来。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又放进去,反复了几百次,突然呆住了。他大概根本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又怎么可能发短信或是打电话给她呢。她颓然地把自己的手机丢在床上,行尸走肉似的从卧室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眼巴巴地盯着客厅的电话。她想他或许在不忙的时候会想起他们早上的约定,他大概在想起时大惊失色地立刻掏出手机,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妻子的电话,然后他就会打家里的电话了。
她把他可能会有的反应认真地推理了一番,然后觉得守在客厅的电话机跟前是最明智的决定。可电话始终不曾响起过。
有那么几次,她很想打给他,可是却又犹豫不决地拿起了电话又放下。坐在一旁抱着靠垫的翟学心一直冷眼旁观着她的举动,最后,终于忍不住酸溜溜地说,“我哥才晚回来一会儿而已,你就这么坐立不安,他要是夜不归宿,你该不会要熬夜守在电话机跟前吧?拜托,你别坐在那里傻瓜一样地盯着电话看,我要是电话,这会儿都被你看得满头包了。我哥可是最烦工作的时候有女人打电话过去,说不定他会气得砸了电话哦。”
习雨浓只好讪讪地从电话旁走开。
晚饭时,翟学心发了一通脾气。她把吃到嘴里的青菜全部都吐了出来,“这菜是谁做的?”
习雨浓愣住,“是我。”
下一秒,翟学心突然“啪”地一声摔了筷子,“你放那么多盐是想害死我啊?不会做菜就不要做!想讨好公婆也得有本事才行!干嘛连累到我!”她说完,立刻气呼呼地踢开椅子,蹬蹬蹬地上楼去了。
乔雅心和翟永祥见这情形,也冷着脸搁下了筷子。
乔雅心放下筷子,是因为清楚女儿刚刚使小性子是在搞“行为艺术”,翟学心刚刚吃饭前就一个劲儿地在深呼吸,显然是把这给新嫂嫂“下马威”的场面当成是自己的一次磨练。至于到底为何,乔雅心也未深想,只当女儿是和自己一样对习雨浓不称心罢了。
翟永祥则是纯粹的看不惯。他这个宝贝女儿已经让全家人惯坏了。本来好好的一顿晚饭让她一搅和,他也没了吃的心情,索性早点上楼,躲个清静。
习雨浓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纠葛,见他们陆续都离开了餐桌,她慢慢地站起身来,把动也没动过的饭菜端进厨房里去。她很想哭,却拼命地忍住。在习家的时候她是常常做饭的,只是习家不比翟家这么显赫,翟家的晚饭是要摆上十几道菜肴的,她头一次做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刚刚甚至还不小心地切到了手,一转身又被咕嘟咕嘟冒起来的热汤给烫到,手背和脚面都红了一大片,她疼得一瘸一拐,可没有一个人留意到。
不过,饭菜的味道她都有尝过的,绝对不至于像学心说的那么夸张。
翟兆轩一直忙到很晚才回家,佣人上前问说要不要给他准备晚餐,他摆了摆手,“我在外面吃过了。”一边扯开领带,一边往楼上的卧室走。结果进到房间里就看见习雨浓在哭,只是见了他,她马上慌张地擦干脸上的泪痕。他看了她一眼,丢开外套,径直往浴室走去。
她的声音怯怯的从背后传来,“你……你不是答应我今天会早点回来,陪我去看我爸妈的吗?”
他停下脚步,“我忘记了。”是真的忙到忘记,一整天被会议拖住,连午饭都是随便用三明治凑活的。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第三天。”她的声音莫名地带了一丝哭腔,还有隐隐的委屈,“所有的新娘在这一天都会回去看望自己的父母的,而且你早上已经答应我了呀。”
“那又怎样?”他只觉得全身累到不行,根本懒得对她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