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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个人的日子

早上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真爽,一觉到天亮。用了大概1秒钟的时间感受了一下整个房子,果然除了我就没人了,爸爸总是天黑才回来,在我没醒的时候就走了,穿上衣服推门就走,声音很小,吵不醒我。

看了一下我最关心的地方:面朝炕,右手边的尽头处。唉,只有一大罐头瓶的水,没有食物。我家很穷,没吃的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过,这都连续10天了!我没饿死我自己都吃惊,爸爸却一点疑心也没有,他到底醉的有多迷糊啊!好饿,好无聊。闲的无聊的我开始经常做的妄想,勉强侧个身子,看到了一点点血迹,我有点幸灾乐祸的想到昨天晚上爸爸被蚊虫咬的受不了拼命的挠胳膊,大概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吧。虽然屋子里面脏乱差,但是我睡觉的炕上我还是想尽量让它保持整洁的,费力的抬起手,抹了一下,干净了,好像那点血迹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说起来我从来没被蚊虫咬过呢。

看着太阳透过窗户照进屋里的光变成的光怪陆离的各种影像,我知道,我已经饿出幻觉了,绝对不能指望爸爸了,我得自己觅食去!

我拖着虚弱的身体,眼前一黑一黑的逛遍整个屋子,终于在橱柜的深处发现了希望之光!那是一袋面包,很便宜的那种,之所以发光是因为霉斑和包装袋反射出来的光线,在我看来,那是充满绮丽色彩的生命之源。扯开包装袋,吭哧就是一口!好幸福~

吃完了面包我把那罐头瓶子里的水一饮过半,感觉到肚子里的面包发起来了,有了点饱腹的感觉,虽然没给我带来多少力气,但至少我看太阳就是太阳而不是别的什么了。有了点活力的我走出了屋子,爬上了在墙角竖着放了好久的三轮车,向远处眺望;这是我唯一了解外面的途径,是我每天必做的事情,自从很久以前去过一次姥姥家以外我就没出去过这个院子,大门被锁住了。即使是外面的世界我能看到的也非常有限,以三轮车右边的车把为中线(从有限的时间里有限的黑白电视机频道里学到的有限数学知识),右半部分是我家院墙唯一一处不镂空的地方,是一块铁板,我想挪开它,但我怕被它遮挡的部分让我失望,想留到以后了无生意的时候再打开;车把左边可以看到前方大概500米远,在远的部分被一栋废弃的3层楼房挡住了,那儿以前应该是一座工厂,全灰色的;我家的位置靠近街道,视线向左延伸是街道,街道的另一边是砖砌的围墙,听爸爸说围墙的另一边也是工厂;回头看也是没用的,我家的铁门够大,关的够严,透过我家“墙”的缝隙看到的是一条1米宽一天不过一个人的小道和别人家的墙(真正的墙),住在胡同里这也是正常的事。往常我都会在这个地方呆上4、5个小时,但今天肚子里难得的有了东西,久违的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吧。前一段时间看过一部叫做《精武风云》的电影,里面主角锻炼身体的方式被我模仿了下来,首先我先从车上最高处(大概3米高)两腿绷直蹦下来:“咚!”腿麻酥酥的(小朋友切勿模仿)。然后跑步…就这么大点地方还是算了。俯卧撑,单手,为了锻炼的比电视里面的那人更厉害,我用的是一个手指,每个手指做20个,一共200个。跳绳,1000,10分钟。引体向上,单手,每只手50。把腿挂在车上坐仰卧起坐…2个,没劲了。回到屋里,萎在炕上,好不容易得到的食物就这么挥霍掉了让我感到有点惋惜。抬头看看炕里侧的小窗户上钉的钉子上挂着的布袋,把它拿了下来,这里面是我的玩具,贫穷的我家从哪里搞来的这些奢侈品我不知道,但这些是我最珍爱的物品了。玩具有三样,一个小怪物骑着的小火车头、一组积木、还有一种圆形的,上面有八个齿的拼插玩具,据说是人家吃方便面里面的赠品。用拼插玩具先做了个庭院,然后开始用积木盖房子,先打地基,在盖墙壁,放上门窗,封顶,然后盖第二层。我喜欢用尽量符合现实的方法来完成这个作品。房子盖好了,把小火车放到庭院里,有用拼插玩具做了一辆小摩托和一辆小汽车,好温馨啊,要是我、爸爸、妈妈一家三口能住在这个可爱的二层小楼里该多好啊,一家…三口,妈妈…

“啪!”烟囱被我划拉掉了。

“轰!”整个第二层被我一巴掌拍散!

“咣!”一脚把剩下的残垣断壁和庭院、小车一起踹飞了。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我以为你也同样爱我,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妈妈呢?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呢?”

“别老一天妈妈妈的,你妈不要你了!”

一开始我并不相信这话是真的,妈妈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可是,三年了!三年啊!三年都没来看过我一次!我虽然在感情上告诉自己妈妈不可能抛弃我,可理智上也知道,一个母亲如果真的爱自己的孩子的话怎么会三年来连见一面的时候都没有呢?!小火车被我踢出了屋子,小汽车被我踢散了花,小摩托却还保持着较为完整的形状。

“咚,咚,咚…”一脚一脚的踩着,低沉的咆哮着自己的情绪,泪水…早就没有了。

躺在刚才的二层小楼上,脑子里混沌沌的,每天重复这些游戏早就厌烦了,想起爸爸讲过和他朋友谈论过的小龙哥演的《死亡游戏》,死亡这个游戏我好像还没玩过呢,把手伸向插座,然后,捅进去…

我家这么穷怎么会有电呢,我这是跟谁逗闷子呢,自嘲的一笑。死啊,还是留到百年之后吧,毕竟,只要活着,总能遇到一些好事吧。

虽然没什么力气了,但我还是坚持再次走出屋子,爬上那辆竖立在墙角的三轮车,毕竟在这里看风景至少比在屋里圈着舒心。

远方的街道,远处的房屋…撒白一片呐!刚下过一场大雪,现在还稀稀的下着点点零星,点在我的脸上,凉凉的,很舒服。我是那种不怕冷的体质,像现在这样,大街上都没有人的天气我也不需要穿太厚的衣服,就身上这件蓝底碎花小棉袄还是姥姥带着对爸爸的怒火强套到我身上的。本来我家附近的街道人流就不是很大,现在这场大雪下的,我都在这里呆的几个小时了才看到一辆行色匆匆拉着人的老爷车(类似电动三轮车)。银装素裹的虽然很好看,但这大冬天里什么生物都不出来活动,无聊的想死。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影,又来了吗。来的人是一个老妇,看起来像七十岁左右,但我敢打赌,她的实际年龄肯定比这个小;她穿着好像能令人窒息的超厚大棉袄,但看起来并不臃肿,真瘦;只要不刮风,她走路是不摇晃的,可她的步伐异常的轻浮,就像是在飘一样;她最明显的特征是她身上生命的气息已经相当微弱了,尤其是今天,就好像风中残烛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她今天死定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在她生命最后的两个月里却总是做着这些事:在大街上游荡,手里拿着个大袋子,有垃圾就捡进去,像今天下这样的大雪她就会带额外的工具来扫雪;以前她时常会给她经常出现的附近人家一些物品,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有婴儿的就把奶粉放到那家门前;有生病的就会买好果篮。可是这些东西大多都没有被拿进屋,想想也是,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要是放到我家门口的话.擦擦口水。现在改送钱了,把捆成小捆的零钞塞到人家的门缝里,此刻她刚送完一笔,正在给人家擦大门,只要有人需要帮助她都会在没人的时候尽其所能,任何事,今天这样;昨天是;前天也是…有病吧她!在这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没有报酬,没有感激,没有称赞,不仅如此,因为她形迹可疑,就算偶尔有人见到她也会躲的远远地,有时还会有不怕冷出来玩的小孩子向她扔雪球,时常还夹着石子,最神的一次,像这附近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因为她来过一次警车!她图于什么?我并不是在刻意的观察她,只是在这大寒的冬天,纯白的天地之间通常只能看到她一个活物,想不注意她都难……她倒下了,就那么直直的趴在雪地里,路过几个人,没有一个去扶她,没有一个没被她帮助过…

没人知道倒在那里的是自己的小惠恩人。

作(一声)累了,回屋收拾一下,天已经黑了,爸爸快回来了,希望今天能有晚饭吧。

她一直没有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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