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琴风惊愕不已,长这么大他还从来不知自己的血液居然具有这种神奇地解毒功能,“如此说来,”他心中美滋滋地暗忖:“老子以后就再也不怕什么断肠草、什么鹤顶红、什么一钩物、什么鸩酒、什么砒霜、什么见血封喉、什么乌头、什么情花了!”他脑海中也就只记得小时候经常听到那些老顽固们谈不绝口的这八种罕见的剧毒之药,于是这时便在脑子里一一罗列而出,同时还在心中暗暗赞叹道:“天啊,原来老子我并非对医药一窍不通,天蝎老疯子,你老不死地当真冤枉老子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好些年没有再见那么些个幼时尊敬的长须老叟们、一起戏耍的死党玩伴,家乡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呢?不知他们都生活地好不好?自从那一年……原来我真的有好些年没有回家了!
一种强烈的思乡冲动刺激着他的脑波,他突然有一种强烈地归乡冲动,便在这时,他忽觉怀中的卓葶仙子好像轻微地动了一动柔躯。
她没有死!死人是不会动的!陆琴风心喜若狂,一把将她紧紧地贴上了胸膛,但狂喜的心霎间又被她冰冷地躯体一盆冷水般地浇灌地淡萎了下去,“她为何还不醒来呢?难道毒性当真已经迷乱了她的神识?我又该做什么呢?既然我的血能够解毒,那么,如果,若是我将身上的血注入了她的口中是否就能够解去她身上的深浓的毒液呢?”
那原本因吸收了自己的血而缓轻了稍许的发青的脸部这时重又被青气浓密地布满了整个粉嫩的俏面,卓葶仙子这时怕又要与死神碰面了。
尽管对人体中毒后的异状很不了解,但这时见她脸上青气浓布、冉冉上浸,陆琴风那还不知她定然已危在旦夕。
不及多想,他迅速将右手中指放入口中咬破了皮,便欲放入卓葶仙子的樱唇上。
“别动”,身后突然一声暴喝惊得他手指一颤擦过了嘴唇而按上了卓葶仙子的脸颊,鲜血顿时染遍了她的整个嫩颊。他愕然回头,却见一道闪烁颤动的火光映照下一气宇不凡老者临风而立。火光源自老者右手半折着腕肘而直举的木质火把,光芒刺破数层浓厚的雾雨瘴气直将老者轩昂的气宇、冷傲的眼神一层不漏地展现在了陆琴风诧异的眸光中。
不知为何,一见到这个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所图而一度地要受自己为徒的怪叟,他就觉有一种莫名地亲近感,当下“嘻嘻”一笑便欲“我老子”
“你老儿”地戏谑一番,蓦地骇然见得老叟身形猛地窜起、利箭般陡地射向自己的面门。
不及惊呼一声,那按在卓葶仙子俏脸上的右手已被老叟一把攥起,耳中倏忽传来老者的一声暴喝道:“快拿开脏手,难道你想害死她吗?”
陆琴风猝不及防下身不由己已被老叟一把攥着向后退开了数尺,手中的卓葶仙子乍一脱出便直直向地坠去。
“天狐老儿,你干什么?”他眼见这女子就要落地而自己的身子仍被这个该死的天狐仙道攥着向后倒去,不由得愤怒地骂开声来。
千钧一发间,他忽见天狐仙道左手作势虚空一拉,那急坠的卓葶仙子已缓缓直立了起来,不消片刻又已站的笔直。便在自己第一次与他相见时他已亲身体会过这天狐老叟使出的这一“虚空牵物”的怪招,因而这时并未显出多大的吃惊面色,反而有些欣慰地道:“好老头儿,老子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地。”
“接着!”天狐仙道忽地左手虚空一挥,将卓葶仙子一把拂向了陆琴风,便又笑骂道:“臭小子就是嘴贫。拿开你那淌着鸡血的右爪,用左爪抱住她。”
陆琴风已深知这老头儿博学多识,心知他不许老子用带血的右手碰她必然有他的深意,当下听话地用左手牢牢地抱住了卓葶仙子,右手远远展直了,口中却毫不含糊地回骂道:“看你老不死地一堆老骨头面上,老子索性就听你一回。嘿嘿。”
“你别嘴贫,”天狐仙道面色倏忽变得沉重地道:“你可知道你方才差点儿真个害死了她?”
“你老头儿胡说什么呢?”陆琴风听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拿开流血的右手,心中也觉得似乎自己就这样将血灌入卓葶仙子的口中是有不妥,但口中却丝毫不甘落下分,兀自狡辩道:“老子的血明明具有解毒功能吗?若是顺着她的嘴灌入岂非便解了她中的狼毒?害死她?去你的,你老头儿又在吓唬谁呢?”
陆琴风的每一句“老头儿”中的“头”字都喊得特别轻,天狐仙道听了数句都觉得这臭小子在称呼自己作“老儿”,但积愤多了久而久之却也习惯了,当下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是吗?那么你就试试吧?看看你那裹含老夫的宝贝蛇血和蛇胆的血液进入她的身体后到底会解除了她中的狼毒还是让她中毒更深而死的更快。”
“什么?你的意思是……”陆琴风诧然不已,心忖难怪老子直到今日才知自己的血液具有解毒的功能,原来竟是因为日前吞了那个鹅蛋般的滑腻腻的东西改变了老子的血型所致。
“不错,”天狐仙道这时忽地正色道:“老夫的那只宝贝名曰‘赤炼’,其牙齿和皮肤不具毒性,但血液和蛇胆却深含剧毒。老夫虽然不知为何你吞了蛇血和内胆后身体无恙,但却知此刻你的血液定然含有比鹤顶红、见血封喉等毒物更强的毒性。如果你冒然将自身的毒血注入她的体内,必然会让她中毒更深而亡。”
“这是真的?”陆琴风心中骇然一惊,暗忖:原来方才那些许狼兽见着老子就远远退开莫非便是嗅出了老子血液中浓烈的毒性的缘故?若真个如此,俯首看了一眼怀中的卓葶仙子,见得她的脸上此刻正满布自己手指滴染的血液,但嘴唇明显地褪去了乌森、脸色也明显地变得滋润了不少。他当即“嘿嘿”一笑道:“你唬谁?老子的血液若是含有剧毒,那么她怎么会有了这么大的起色?”
“唉!”忽见那天狐仙道摇着头叹息一声,无奈地道:“你臭小子当真是孤陋寡闻啊!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以骨治角、以毒攻毒的典故?古书有云:‘骨咄犀,蛇角也,齐性至毒,而能解毒,盖以毒攻毒也。’”
“以毒攻毒?”陆琴风怪叫一声,道:“老子将血注进了她的口中岂非便是以毒攻毒,你老头儿又来拦老子作甚?”说着便要将那咬破的手指再度放在卓葶仙子的樱唇上。
“是吗?”这时却忽听天狐仙道阴气森森地道:“以毒攻毒固然不假,但若是你施的毒重于她中的毒那便如何,不一样等于是害了她?与其让她承受两毒相侵时痛不欲生的折磨,倒不如现在就别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痛快。”
“我的血液之毒重于她身中的毒,对啊,我怎地没有想到这一点?”陆琴风暗骂一声该死,慌忙顿住了即将触上卓葶仙子的手指,斜眼睨了他一下,试探着道:“如此说来,莫非你……有办法解克服这一关键?”
臭小子终于也有求老夫的时候啦,哈!天狐仙道神秘一笑,道:“不错,老夫正是能够缓解你注入她体内的血液的毒性,而让毒性正好能够中和她中的狼毒。”
“那还等什么?”陆琴风一喜跳起,兴奋地道:“赶紧动手啊,她已危在旦夕了。”
这时却见天狐仙道掳了掳胡须,一副潇洒自然的神态,双眼淡淡地向他瞟了一下,却兀自诡笑不语。
陆琴风不由得暗骂一声“老不死地臭骨头”,心知他如此举措必然是要向老子要求什么,但他究竟要向老子要求什么呢?做他的徒弟?可老子明明已经答应了啊。伺候他一辈子?这也应该是一位徒儿应尽的孝心。那么他还要什么?老子身上还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呢?他当下自双脚到大腿再到腰腹最后到了头顶全部浮想了一遍,这才觉得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便是上身的还算看得入眼的粗敝黑衫,“不会吧?”他惊恐地看了一眼天狐仙道,暗忖:你不会真个要将老子的外衣拿去当钱吧?这可是老子唯一的家当啊?
“去你的臭小子!”那天狐仙道这时完全启用猜心术,直将陆琴风的心思全部纳入,当测到他正盘算着这些许令人笑齿的想法便忍不住骂了出来,道:“老夫哪会像你一般趁火打劫,况且就你那一身不堪入目的破布能值几个钱?放心吧,只要你今后能用心地跟老夫学艺,老夫就无所求了。”
“你当真会这么好心?”陆琴风兀自不信地看着他,心中暗忖:难道你是真心要收老子为徒?难道你竟真个有心要传授老子修身练形、艺技真功?还是……
“好啦!不要多想,我们马上开始吧,不然她就真的没得救了。”天狐仙道及时打断了他的思绪,干咳了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