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想起来了。”女人眼睛一亮：“他们叫我徐婉的，对，叫徐婉。”
“算了，你就叫徐婉吧！”游龙安慰她，“慢慢来，也许你会记起来的。我就叫你徐姨吧。”
游龙继续问：“你是怎么在街上流浪的？又流浪多久了？”
“不知道啊，好象有点年头了。”徐姨回答：“我天天在广场看大屏幕电视，以前看春节联欢晚会时，那个主持人还年轻，这几年变成老头子了。”她有点苦恼：“好象过去好多年了，我也应该老了。”
游龙不再说什么，点了一支烟，顺手将烟盒扔在桌子上。
徐姨伸手过来抽出一支，就着煤气灶点燃，深深地吸气。看得出来，她的瘾头很重。很多时候，游龙为了自己身体计，烟雾进去仅仅是在爱喉头打个转就吐出来。而徐姨却完全吸进肺中，吐出的烟雾很少，颜色变得很浓。
这一点给了游龙很大的震撼。
“不好意思！”徐姨连忙将烟头按在盘子里，脸有点红。看得出来，她年轻时是一个很开朗也很有教养的女子：“你觉得女人吸烟不好看？”
“无所谓了。抽烟是个人选择，我尊重别人的个人嗜好。”
“你是一个好人，我很喜欢你。”
“错了，我是个坏人。”游龙说，只是你太老，我没兴趣。这当然是没说出口的后半句。不过，家中有个老人，感觉也很不错。
“既然你不聘请我去你公司上班，那么就让我做你的管家好了。我很能持家的。”她说。
“我一个穷人，请什么管家？”游龙回答。
“你很有钱，我能感觉出来。”
“胡说。”
“有钱人和穷人我一眼就能分辨。那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目光是掩藏不了的。我以前认识很多有钱人的……”徐姨突然沉默下去，似乎又开始苦苦地追忆起藏在迷雾中的往事。
“好吧！”游龙点了点头。说实在的，面对一个疯子，他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感觉。而且这个疯子好象正在慢慢地变正常。
吃过早饭，他就去公司上班。上了几个小时班，游龙突然想到，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大意了，留一个神经不健全的人在自己家里。不过，自己家中也没留什么值钱的东西。只一些电器和衣服。但那女人怎么看都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啊！
中午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听，居然是徐姨打来的，说是饭已经做好，问游先生中午回不回来吃。
游龙大为奇怪，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
回答说，看名片知道的。
心中突然有点快乐。好象很多年都没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家吃饭的声音了。
回到家后，游龙突然发现自己的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怎么说呢，就像是被水冲过一样，干净明亮。地板全擦过，亮得可以看到人影子。乱堆在枕头上的书籍也归置回书架。沙发的脏衣服也洗了，挂了一个阳台。
餐桌上摆满了菜，红烧狮子头、桂嫂鱼羹、东坡肉，看得出来徐姨学的是浙江菜。
“徐姨，徐姨。”
“我在这里。”徐姨从卫生间，说自己刚洗了个澡。
游龙给了她一个大口袋，说是刚才到商场给她买了一包衣服，又指着桌子上的菜问她哪里弄来的钱卖菜？
“你脏衣服里的。你这个人，换衣服时也不摸摸。”徐姨笑笑，“和他一样。”
“他是谁？”
“对了，他是谁，他又是谁？”徐姨一脸的苦恼。
游龙怕她出事，连忙说，记不起就算了，还是吃饭吧。
吃过饭，游龙刚要再去上班，徐姨换好衣服出来。她的一身都是这个秋季新上市的用人装，很精神。游龙笑笑，给了她一把钥匙，又给了她一百块钱，“徐姨，我晚上想吃鸭子，会做吗？”
“会的。先生，你就放心吧。”
这一天的工作很忙，一家服装公司过来联系让F4做他们的形象代言人。双方谈判了很久。本来大家要出去酒桌上见的，游龙因为前段时间老吃酒席，胃子出了点问题，就谢绝了。让李叔叔他们去作陪。自己回家去了。
没想到，一回家，徐姨却不见了。
只得自己泡了方便面果腹。心中非常气愤。那女人拿了钱究竟跑哪里去了？也不做饭。但心中还是有点担心，徐姨神智有点不清楚，要是出了事情怎么办？
吃过面条，游龙打开电脑开始写东西。大概半夜两点钟，听见下面有汽车声音。又过了几分钟，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一个男人扛着徐姨进来说他是的士司机。
徐姨全身脏得不象话，浑身酒气，嘴角的口水拖了一尺多长。口里哼哼着。
“徐姨，徐姨，你跑哪里去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哈哈哈哈。”她睁开醉眼大笑：“你们这些坏男人，说要爱我的，结果还不是玩完就是一脚踢开。”她笑了一气，然后又号啕大哭。
的士司机看游龙的眼色都变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司机，游龙叹了一口气，将徐姨抬上床去。使劲地摇晃着她，试图让她清醒过来。她嘴巴里有劣质白酒和花生米混合出的奇怪味道，喉咙里不停地呻吟着，像是在呐喊，又像是在强行压抑的哭泣。头在无力地摇晃着，似乎是断了颈椎的模样。
游龙只得将她放下，替她盖好背子。
这个夜晚的好心情就这样被毁掉了。游龙楞楞地站在客厅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象是老天的作弄，突然之间，一个老女人就出现在自己生活之中，将一切弄成一团乱麻。
太恶劣了啊！
但是，心中却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像是虫子在咬。看得出来，她年轻时也很美貌。
在游龙心目中，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都是要被人爱护的。但是，一但那青春的美丽随着年华雨打风吹去，难道就该像现在这样肮脏和不堪入目吗？
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打了个电话给王熙诺，游龙说：“喂，你在吗？我心情很不好，过来陪我。”
那边传来一阵喧嚣，像是在一个很热闹的场合之中，王熙诺的声音很模糊，“来不了啦！我好醉啊……和几个圈子里的朋友在一起。准备通宵的说。你……过来吗？很热闹的。”
“还是不了。”游龙呆呆地站在黑暗之中。然后，也不洗脚就朝自己的床上摸去。
他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和徐姨谈谈，让她离开这里。实在不行，就给她点钱。这种生活虽然只有一天两夜，但也足以让人害怕了。
实际上我也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啊！
游龙这么感慨，然后悄悄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电话铃声就将他吵醒，一看时间，才早晨七点不到。
是百事可乐的亚洲区老大瑞奈打过来的，“喂，你还在睡觉？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