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荷最近变得很喜欢下厨，尽管他们不需要吃饭，但是墨荷却还是老是拉着右司，让他点评她的厨艺是否有进步。
相比较第一次做的鱼香茄子，这次的味道明显很不错，少了融在茄里的酸味，这甜度也很合适，哪像上次，这家伙竟然加了四勺子的糖，甜得他苦不堪言。
“右司大人，这鸡蛋羹怎样？”看着这淡黄的东西，挺像豆花的，只是嚼在口里没有味，感觉一到嘴里就融化了，没吃出什么味来。然后墨荷又加了些盐，咸的右司立马吐了出来，说坚决保护自己的舌头。
墨荷当然不肯，她撒着娇说，
“这是人家第一次做嘛，以后会变好的。”
右司只能点点头，随口问道，“怎么突然想起学做菜呢？”
墨荷便坐了下来，笑盈盈地说，
“食色性也，既然没有美色，就只能靠美食来巴结右司大人你了。”
右司只能狠狠地白了她一眼，直说，无聊。
不过墨荷倒没有在意右司的话，她趴在桌子上，若有所思。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喜欢刷一些美食的微博，保存下来，想以后做着吃。可是，却从没有行动过，直到我死了，都还是没有学会一道菜。”
“所以呢，右司大人，现在我想通了，人，要活在当下，想做什么就不要等到以后！”
右司点了点头，表示非常赞同，然后他又重新拿起调羹，一点点吃着这“不成器”的鸡蛋羹，眉虽然扭得像条麻绳，心却甜得像吃了八袋子的糖，又纠结，又美好。
耳旁一阵阵地传来墨荷小声的喃语，她盯着眼前的菜，思绪却飘得很远。
“什么都不要等，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变成永远。”
如果她当时能早些学会做菜，做出不同的花样给家人吃，那么这个愿望也不会变成遗憾了。
“右司大人，我们在这里干嘛？”
望着一大片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墨荷觉得有些熟悉，她抬头看了看远处，总觉得在哪见过，可是又和记忆里有些出入。
“好久没有来过乡下了，想在这里呼吸下新鲜的空气。”右司在前面走着，墨荷在后面东张西望地跟着，她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泥巴路，突然记起，自己以前的老家，也是这样的，一过完年，漫山遍野就开满了油菜花，那亮丽的颜色，让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明亮起来。
“我记得以前每年夏天只要一回到老家，我就喜欢去河坝钓鱼，虽然每次钓的鱼只有拇指长，但是有十几条鱼，我就会把他们拿来炖汤，味道可鲜了。”
右司立马露出了鄙夷之色，连这种小鱼都不放过，你也太缺德了吧。
猜到了他的心思，墨荷马上嘴一嘟，极其委屈地说，“谁叫我钓不到大鱼，只能吃小鱼呢。”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墨荷对过去的回想，她一路上喋喋不休，说，自己以前去很远的山沟抓螃蟹，抓了很多，可是第二天螃蟹就跑光了。
她详细地比划着，张牙舞爪的样子让右司时不时捂着嘴偷笑，然后墨荷立马一本正经地说，没有那么好笑呢，其实我是个很文静的女生。
“文静的女生会把癞蛤蟆从窗口扔进别人的锅里吗？”右司故作严肃地调侃着她，气得她脸发红，
“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嘛，太调皮了。”尴尬地回应着，“你还笑，不许笑！”墨荷轻轻捶打着右司的肩，两人一路上打闹着，欢快地不得了。
可是这一路上熟悉的风景却让她的大脑疯狂刺激，记忆如洪流般奔腾而来，与之瞳孔变大，她冲到右司的前面，不敢相信地问，
“这是我的家乡吗？”
看着她瞪大的眼睛，右司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她立马就说赶快走，因为，她害怕吓着人。不过，右司拉住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因为没有人能看见他们。
“那就好。”摸着自己的胸腔，墨荷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走，回去看看吧，毕竟有那么多年没回去了。”右司只是淡淡地一说，却发现眼前的墨荷不知何时，眼已红通通的，她就那样站着，感觉经历了很多的风霜。
回到老家，房子已经很旧了，是啊，她都离开十年了。那些老家具，依然有她活着的痕迹，上面的涂鸦，是她曾经调皮的见证。
爷爷奶奶还健在，弟弟也有二十多岁了，当然那个矮小子现在已经是小伙子了，他笑起来的样子还和当年没有什么变化，都是那么羞涩。
虽然有些不满他的存在让她过得很艰辛，但是他毕竟是无辜的，所以对他，墨荷没有什么敌意，而且还比较疼他，一放假回来，她就会带他去吃好东西，送他玩具。
之所以没有回来过，是因为不敢，害怕触景生情，害怕自己后悔没有好好活下去。
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静静地和右司站在一块，听他们聊天，言笑晏晏的样子，让墨荷觉得没有什么愧疚，欣慰自己的过世没有像阴影一样笼罩他们的生活。
“墨荷，好好给家人做一顿饭吧。”
右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右司推进了自己的后妈身体里，然后右司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愣住的墨荷便立马站了起来，支支吾吾说，
“我再去做道菜。”
整个做菜过程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曾经由于奶奶和爷爷出去工作，自己就和弟弟一起呆，过一天天，然后自己做饭，炒菜等他们下班。
懒惰的时候就让弟弟煮汤圆，然后墨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弟弟说，
“你说我该怎么办？什么都不行。”
虽才有十一岁，却被别人说长得很乖，大了定是个清秀受追捧的弟弟，想了一会，悠悠地说，
“奶奶说了，懒人有懒福。”
气得墨荷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白眼狂翻。
菜做好了，被家人夸赞说颜色不错，只是糖有些加多了，墨荷真想揍死自己了，为什么老是改不过来呢。
这时，弟弟说话了，他尝了一口，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这味道怎么像姐姐炒的呢？”
一瞬间全家人都缄默了，弄得墨荷也愣住了，弟弟又夹了口，放下筷子，
“以前姐姐也炒过鱼香茄子，虽然不大好吃，但是我每次都被她逼得说好吃。”
回忆慢慢渗透出来，头有些晕乎乎的，毕竟十多年前的事，她已经再也找不到了，只是尽管泪水涟涟，可是，心却是满足了，那条隙缝也被悄无声息地补上了。
墨荷回头冲着右司一笑，右司也默契地回笑了一下。
墨荷回去了后，再也没有学做菜了，因为她的懒毛病又回来了，每天就吃些零食看电视去了。
右司只能以“朽木不可雕也”的眼光审视着自己这个伙伴。
他抬起头望着头顶上面的彩灯，缓缓地笑了起来，眼神很是温柔，斑斓的彩色在旋转着，拨开那层层晕晃的色彩，里面就是那清晰的轮廓。
“右司大人，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一个小鬼恭敬地站在右司面前，右司安排着事情。
“一会你就附到那个男子身上，在尝到菜后，你就把我叫你背的东西说出来。”
“是。”
“背一次我听听。”
“这味道怎么像姐姐炒的呢？以前姐姐也炒过鱼香茄子，虽然不大好吃，但是我每次都被她逼得说好吃。”
右司点了点头，伸出手指点了点，
“这第一句话停一会再说第二句话。”
“小人记住了。”
“切记不能让墨荷发现了。”
“小人明白！”
墨荷拿了一罐核桃乳给右司，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声地说，
“真好，怎么吃都不会胖。”
右司无语地笑了笑，然后慢慢品味着花生乳，吃着精致的小蛋糕，不由得赞叹着这人界的确有很多美味啊，难怪墨荷每天总是吃个不停。
“右司大人，你有喜欢的人吗？”
两人目光相撞，她的表情很是严肃，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清澈的眼，他却不能忍心读下去。
“怎么了？”
挤出招牌式的笑容，右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想逃避这个问题。
“没什么，就是——”喝了一大口的核桃乳，正要说话，就被右司抢先一步。
“这核桃乳又不是酒，喝再多也壮不了胆。”
右司大人！！
望着一脸黑线的墨荷，右司不由地咯咯笑了起来，他还没笑够，墨荷的话就蹦了出来。
“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不可以先预定一个位置！”
右司一下子坐直起来，大脑一片空白，正想说些什么，墨荷却忽然站了起来，很激动地说，
“右司大人，虽然核桃乳不能壮胆，但是它能帮我在关键时候逃去上厕所！”
说完，一溜烟，直冲厕所，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右司转了转脑袋，一脸茫然。
喜欢？
他好像没有喜欢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