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十五章
令云夏初意外的是,她到家的时候,景晨已经坐在客厅里,捧着斟满了红酒的高脚杯,音响里放了一首《A Perfect Indian》,细腻干净的女声,带着清冷的忧伤。云夏初想起,那时学校广播电台的音乐主持人做了一期西尼德.奥康娜的专题,介绍了那个美丽叛逆的女子,主持人选了《A Perfect Indian》做全程的背景音乐。
那时云夏初独自坐在校园里,午后时光,有柔软的云彩,樱花盛极将衰,风过处落花似雨,她坐在一树樱花下面,听歌声寂寞悠远的回荡在校园的上空,夏初想,那个外表叛逆冷漠内心却有如烈火般的歌者,她用雨后晴空一样干净的歌声,用生发于心的深情,向世人描述的远不是一个完美的印地安人,那一定是在赞美她心目中,一个真正的印度王子。
那个时侯,是她在学校里做助教的第二年,生活里出现了一个跟王子完全不搭边的男人,卢大伟,是系里刚刚分来的一个年轻的矿石鉴定老师,才华横溢,谈吐幽默,人长的一般,走路时左脚有些轻微的跛着。平日里与云夏初私交甚好,好吃的好玩的总是惦记着给云夏初留一份。云夏初就暗自想,大伟是个合适的可以拿来谈婚论嫁的男人,嫁给他,一定会安心踏实的幸福一辈子。于是她心安理得的收着他隔三差五送来的小吃食,小玩意,就等着卢大伟来表白。
谁知却等来了,卢大伟带了请帖和喜糖,在系办公室里欢欢喜喜的发了一圈,说下月初八举行婚礼,请大家喝喜酒。云夏初想不过,找了机会去问他,卢大伟看着眼前这个清秀温婉的姑娘微红着眼眶,一脸错愕,半天才诺诺的说:“夏初,我怎么配的上你,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
云夏初想着,忍不住自嘲的笑笑。
看见云夏初站在玄关里,神情少有的恍惚,景晨举着酒瓶子招呼她:“82年的拉菲,用你们公司支付给我的佣金买的,过来,可以让你喝一小杯。”
或许是这首《A Perfect Indian》,云夏初拒绝景晨的邀请时,带着微微的笑。
回到卧室,散开头发,换上舒服的家居服,走到阳台上的工作台,忽然发现那个不太舒服的坐垫,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带靠背的蛋糕垫,海蓝的色调看起来非常舒心,云夏初心里微微一热,这个时侯她听见外面客厅里传来一阵女声的喧闹,下意识的走出去。
苏以萱看见从主卧走出来的云夏初,头发散开在肩上,穿着随意的家居服,一时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景晨哥,夏初姐,你们?”
云夏初也愣住了。
景晨把挂在他胳膊上,章鱼一样的苏以萱扒拉下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干嘛赶我走,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门被从外面关上了,隔断了苏以萱的质问,云夏初尴尬的站在原地,她算怎么回事,被逮个正着的小三?背着正主儿怀孕且‘同居’的小三,这罪名可真不小,她自嘲的想。
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电视的云夏初连忙起身,景晨一脸倦色的进来,换好鞋走到沙发边坐下,默默的倒满酒。
云夏初看着他把82年的拉菲当成可乐一样猛灌,有些于心不忍:“我可以去跟她解释”。
“解释什么,跟我领了结婚证还是怀了我的孩子”景晨冷冷的回答。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啊,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离婚,而且这婚姻本就是有名无实的,你可以给她看咱们签的合同”。
“如果是你的男人跟别人了有了孩子,你怎么办?”景晨把即将见底的红酒一股脑倒进杯子,表情沉重。
云夏初无以反驳,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目前最重要的心里支撑,她全身心的想要生下来。于是她咬着下唇,狠了狠心,没再说话。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放了两勺蜂蜜,搅拌匀了,端给景晨:“等会把这个喝了,红酒喝多了也会头疼”。
景晨默默的接过杯子,云夏初发现他竟然掉了两滴眼泪,这下子她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是当没看见默默走开,还是坐下来安慰他一下,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他现在一定很伤心,看来这个男人对苏以萱倒是真心实意的,云夏初正左右为难之际。景晨却抬起头看着呆呆的站在一边云夏初,他说:“你抱抱我,行吗?”他说这话的时候,仰着头,眼眶微红,嘴角耷拉着,像个无助的孩子,云夏初心一软,俯身抱住了他。
景晨把耳朵贴在云夏初的肚皮上,喃喃自语,半天,云夏初才听清他在说:“宝宝,你听见了吗?爸爸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
云夏初哭笑不得,她很想提醒眼前这位,孩子生出来以后就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眼前的情景,这男人的不幸很大程度上毕竟拜她所赐,所以她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且让他在遭此不幸的时候抓根稻草YY一阵子吧,反正还有合同呢,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一想起昨天晚上景晨的眼泪和无助的样子,云夏初就坐立难安,于是她决定鸡婆一次,问安馨要来了苏以萱的电话,约了她在公司附近的上岛。
见面之前,云夏初在心里反复组织话语,琢磨如何把这件事解释的清楚明白,说明自己的立场,求得苏以萱的理解,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
但是,苏以萱压根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她说:“夏初姐,你不用解释了,我什么都不想听,孩子是无辜的,你好好保重,要和景晨哥好好过,他是个好男人”。
于是,看着苏以萱默默离开的背影,云夏初觉得自己彻底沦为为人不齿的小三了。
景晨连着几天心情不爽,脸上挂着沮丧,云夏初觉得错在自己,当时考虑欠妥,不应该草率得跟他签了合同假结婚,因此心存许多歉意,也就尽量保持和颜悦色,有求必应。
“能不能帮我榨杯橙汁”。
“好的”。
“你熨衣服?顺便帮我把裤子熨了吧”。
“好的”。
“你去超市?帮我买筒原味的品客”。
“好的”。
……
诸如此类,云夏初发觉,自己对这人的容忍度越来越高,谁让有愧于人呢。
下午,安馨拉着夏初偷偷溜出公司直奔琉璃厂,说为纪念结婚100天,要给齐大扬买件礼物。
进了一家玉器店,安馨指着一枚翡翠观音,说:“我来看了好几次了,就这个,你帮我看看真的假的,值不值这价”。
夏初扫了一眼标价,笑着的问:“安姐姐,照这种送法,你们家搞不好哪天就破产啦”。
安馨叹气:“唉!我就是不放心他老飞来飞去的,送个玉观音给他当护身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