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夏初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挂了妇产科的专家号,坐在门诊外面的长椅上,绞着双手,就觉得呼吸越来越紧张,尽管理智告诉她不该留着这个孩子,可是感情上却怎么也舍不得,一想等会要去大夫那里询问人工流产的问题,就觉得像是要生生从心上剜掉一块肉。
排到云夏初的时候,护士出来喊了一声,夏初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腿脚发软,心跳的压都压不住,身边一位挺着肚子的孕妇看了看一脸恍惚的云夏初,好心的提醒道:“是在叫你吧!”
云夏初慌忙中,摇着头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是!”
护士喊了几声,见没有人应,目光从长椅上的几个候诊的人脸上扫了过去,夏初连忙低下了头,随后起身匆匆忙忙的逃出了医院。等出了医院大门,迎着风把大衣裹紧了,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
景晨打来电话时,听出夏初的异样,握着手机的手紧张的直发抖,连带着声音也颤了:“夏初,安馨说你请假去医院,你,怎么了?”
夏初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回答:“没事,问问大夫建立孕检档案的问题,你不用管我,我打车回去。”
回到家,景晨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未见异样,又照顾夏初吃了晚饭,然后看着她在饭后平静的吃了叶酸和钙片,这才放下了紧张了半天的心。
夏初从进门,就看出景晨的紧张和不安,她暗自的叹了口气又有些于心不忍,末了,就安慰自己,那就安心的怀着吧,他终究也算是个好人,也许将来不会为难她和孩子。这么想来,心里倒也平静的许多,晚上躺在床上,很快的就睡着了。
然而,让夏初最忐忑不安的真相终是被推到了她面前。
午后,安馨史无前例站在外面敲门,在得到允许之后才推门进来,一脸沉重,云夏初失笑:“怎么了,这么严肃”。
“夏初,问题很严重。”
“哦!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夏初摘下眼镜,好整以暇的看着安馨。
“记得我上次说起诉赵致晗的事吧?”
“恩,记得,怎么,他不承认?”
“不,比这更严重,昨天下午你刚走,赵致晗就私下来找我,他说,如果我撤销对他的起诉,他就告诉我一个重大机密,是关于福泽的战略中,如何针对我们恩依布局的。”
“你答应了,他说了什么。”夏初问道,心跳加速。
“开始我不相信,但是他拿出了一张福泽高管的合影,你看”安馨说着,递给夏初一张照片。
夏初接过去,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脑袋里忽然空白一片,照片上右数第二个人,那是景晨,挨着他站的,正是那天请吃饭的表哥,夏初这时忽然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那个表哥那么眼熟,那就是福泽的新任总裁,苏以乔,曾经看见过他的专访。
安馨停顿了片刻,看着夏初强作镇定的表情,一咬牙接着说:“据赵致晗说,景晨其实是苏以乔的表弟,年初才从法国回来的,现任福泽的销售总监。对了,还有一条八卦,就是苏以萱可是苏家的大小姐,苏以乔的亲妹妹”。
夏初心里惴惴不安的猜测还是成了事实,然而,这一刻,她心里却是失望大过于愤怒,脸上却挂上了僵硬的笑:“原来如此,福泽还真是费尽心机的布局啊”。
“恩,年初新品发布会上,苏以乔跟我谈过,有意入股恩依,我拒绝了,但是据说他们年初制定的战略部署里,意向收购恩依作为福泽时尚饰品的分支,因为恩依的支柱就是你和我,所以福泽不惜代价找猎头来挖你,我是绝对相信你,一直没过问,但是他们竟然这么出招,销售总监亲自出马当卧底,还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安馨恨恨的讽刺。
“看来我在他们部署中举足轻重啊”云夏初自嘲,脸色惨白。
安馨担心的看着她:“夏初,你别冲动,我之所以坚持到现在才来告诉你,就是因为昨天刚刚听到时我确实也很气愤,但是我忍了忍,冷静的再三考虑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客观的说,福泽这招的初衷够损,但是就景晨的执行效果来看,还真是差强人意,这结果估计苏以乔比我们更闹心!所以你现在首要想的应该孩子的事情,既然知道了福泽的部署,那么对于恩依来说,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虽然对于芬萝的合作案,从景晨的角度出发来说,他有可能骗了我们,所以在这个合作案上继续寄予太大的期望,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就算放弃我们损失也不大。我相信只要你我还在,我们努力就能撑起恩依,而且,到目前为止,除了被赵致晗盗走的那套设计,福泽并未对恩依并未采取过不正当竞争手段,我们犯不上为此跟他们打官司,甚至反目成仇,相反对于赵致晗,我倒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我最后告诉他,这点我们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怎么会联合福泽起诉他呢,我劝他还是想好到法庭上怎么应对吧”。
夏初木然的点头,心里随之涌起重重叠叠的疲倦,在她心里,也许早就料到真相会令人绝望,所以她一直不愿去深究,即使有很多次已触及边缘,她却骗着自己蒙着心绕道而行,用所谓爱情自我催眠。
安馨看着夏初神色恍惚,于是拉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夏初,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你,你和景晨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我看的出来,你对景晨有感情,而且,我个人认为,这么长时间以来,景晨对你不可能纯粹出于欺骗,也许正是因为景晨对你的感情,才导致他没有按他们的计划把你拉下水进而收购恩依。所以,撇开恩依和福泽,你要好好权衡,对于女人来说,幸福是最重要的,我并不赞成你就此把景晨为你所做的都抹干净,不管他的初衷如何,但是如果他所做的最终都是出于真心,那初衷原谅了也无妨。夏初,这是关于你幸福的大事,我这么说,就是希望你撇开一切负担,听听你心里怎么说。”
窗台上的野姜花已经开了大半,幽香渐浓,远远看去,像是栖息在绿叶间的一群白蝴蝶,似乎随时都会振翅而去。夏初的心里翻腾着难以抑制的厌倦和失落,他终是从头到尾的骗了她,没有点滴的遗落,他说爱上她时,到底带着几分的真心,那或许也在福泽的部署之中吧!夏初想着,嘴角浮起自嘲的冷笑,眼睛酸涩,她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对沉默的安馨说:“安馨,麻烦你先借我20万吧,还有,你帮我留心在公司附近租个一居室,我想搬出来。”
安馨思考了片刻,点头:“那也行,你先搬出来冷静一下,仔细考虑考虑,不行我让我妈过来照顾你几天。”
云夏初给窗台上的野姜花浇了点水,看它在阳光里优雅的舒展着枝叶,窗外,一片晴好,屋里安静的似乎能听到阳光滴落在叶子上,扑扑簌簌的声音。许久,夏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想,总是吃不到梦里的水果糖,或许是因为把漂亮糖纸拨开了,真相并不甜蜜。抽屉里还放着两张她画的素圈的草图,她拿出来看了两眼,一狠心揉成一团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去了。
景晨一如既往来接她下班,安馨目光复杂的看了看景晨,欲言又止。
夏初微笑冲安馨告了别,主动的挽上了景晨的胳膊,她说:“今天别回家做饭了,去外面吃吧。”
“为什么?”
“恩,为该庆祝的事情庆祝一下吧,意味轩怎么样。”
景晨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的扭头去看夏初,而后者的眉目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倦色。
两人又一次去了意味轩,云夏初看着入口颇为壮观的三千瓶红酒,不动声色的笑笑:“景大公子,最近业绩怎么样”。
“嘿嘿,还好”景晨讪讪的笑。
两人入座,夏初点了一瓶红颜容,忽然毫无征兆的开口:“说来也是,一个著名珠宝集团的销售总监来推销红酒,小菜一碟不是?”云夏初握着高脚杯小畷一口,十指纤长,动作优雅。
景晨震惊的抬头,只是云夏初却点到即止,按下此题不表,开始认真的对付盘子里的开胃菜。
“夏初,我其实……”被揭发了真面目的景晨慌乱中撞翻了高脚杯,琥珀色的酒液侵染了刺绣的桌布,服务员连忙过来收拾桌面。
“恩,没关系,你不用解释了,我们就高高兴兴的享用这顿美餐,也算作从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夏初说着,漫不经心挑起眉毛似乎随意的提起:“对了,还有,谢谢你送我的野姜花,用来熏屋子不错,不过,你知道野姜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景晨茫然的看了看夏初,迟疑的猜测道:“纯洁?优雅?思念?”
夏初轻轻摇头,笑的云淡风清:“不,她的花语是,无聊!说来你送的还满恰当,暗示了发生在我们之间,那些无聊而乏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