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校正】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1）之。
民之难治，以其智（2）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知此两者亦楷式（3）。常知楷式，是谓玄德（4）。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5）。
【词义注释】
（1）愚：原意为愚昧，此处应作愚朴解，即纯朴的意思。
（2）智：智巧（与纯朴相反），此处指用于谋私的智巧。
（3）楷式：王本作“稽式”，景龙碑、河上公本均作“楷式”，蒋锡昌说：“‘稽’为‘楷’之借字，‘稽’、‘楷’一声之转，《广雅·释诂一》：‘楷，法也’，是‘稽式’即法式。”我认为“楷式”于义较明确。据改。
（4）玄德：见第十章。
（5）大顺：完全顺应自然。
【白话译文】
古来善于以道治国的君主，不是启发民众的智巧，而是引导他们归于纯朴。民众之所以难于治理，是由于智巧太多。所以，以智治国，是国家的祸害；不以智治国，是国家的幸福。懂得这两点也是一条准则。经常坚守这条准则，就是“玄德”。“玄德”的作用极深极远，它与万物的取向完全相反，然而只有这样，才完全符合大道的运行规律。
【原意解说】
这一章讲的是政治导向问题。以无为之道治国的实质，在于以德不以智；这是《道德经》的主线。有的注家仅仅抓住“非以明民，将以愚之”这两句，断章取义，判定这是老子的愚民主张。这同原义相距甚远，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第三章曾说：“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第五十七章又说：“我无欲而民自朴”，可见智字的涵义乃为私智，而愚字的本意实为纯朴。老子提出以自身的无欲，引导百姓归于纯朴。这同历史上搞愚民政策的君主，完全是两码事。前者以公字为核心，“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以己之有余以补天下之不足”；而后者则是以私字为核心，“予圣自雄”，以百姓为愚笨，横征暴敛，贪得无厌，“取天下之不足，以奉己之有余”。经文把这种人斥为“盗夸”、“国之贼”，是一点也不过分的。第五十八章的“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就是“以德”、“以智”两种不同的治国方法，所引起的不同结果，足供参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