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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一月里

“那些骷髅去哪了?”在回去的途中,任尘问妖狼王道。

妖狼王恍惚想到了什么,“让我算算日子。”

算了一会,妖狼王恍悟道:“到每年朝圣的时间了,那些骨头应该去山洞了吧?”

“山洞?是不是坟地里边那个山洞?”任尘问道。

“嗯。”妖狼王回应了一声,望向山洞的方向,想着什么。

任尘继续走着,但由于妖狼王走得漫不经心,他也不好走得太快,边走边问:“朝圣又是怎么回事?”

妖狼王回过头,跟上任尘步伐,叹了声气,“是他们世世代代坚守的仪式,即便死了化作骨头,也依然坚守着。”

“这么执着吗?朝圣什么?”任尘仔细回想了下,山洞里除了壁画只有紫弥果和一堆乱七八糟的军械,难道一大群骷髅不来追杀他们只是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也显得他们的分量忒微不足道了,连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也如。泪流满面啊情何以堪啊。

妖狼王则丝毫没有胡思乱想,反倒突然有些肃穆,“是去朝见他们的圣果。紫弥果便是他们的圣果。在那个山洞里,原本长满了紫弥果,他们世世代代都当那里是宝地,每年都会定期朝拜。即便变成骨头的这千年里,仍旧一如既往。每次朝拜,他们都会摘下一些果子,送离这里,寓意着将神圣的祝福送给外面世界的人们。哪怕这千年里紫弥果已经不再重新生长,这么做只会让果子越来越少,他们依旧坚持着祖训,将果子送出黑水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只是,若是没有这次主人赐予的种子,即便每年只送走一颗,十年后山洞里也将再无紫弥果,不知那时他们会变成怎样。”

听完这些,任尘终于明白为何在外面紫弥果越来越难找。他也和妖狼王一样,多了些许肃穆,这群骷髅着实比许多人类更叫人敬重。他们对信念的执著,是大千世界里最难得的存在。

妖狼王提了口气,朝着村子方向大声叫道:“看在你们陪老子干了千年架的份上,老子会帮你们找回归宿的。”

任尘在旁听着,沉默。

一路再无话,安静的回了石房子。妖狼王将任尘安排在那间充满人类生活气息的屋子里,“你就住在这,休息好了继续去种。”

“原来住这的人呢?就是你的恩人。”任尘躺到床上,问道。不停的折腾,终于能够舒适的躺下,感觉不错。

“等播完所有种子,我就会离开这里。”妖狼王扯来毛垫,铺在地上,趴下,顺便摘下两颗果子,其中一颗扔给任尘。

任尘接过果子,“去找她?”

“嗯。”妖狼王咬了口果子,“她留了样东西在我这,去找主人前,我得将东西还给他,这东西好像对他挺重要。”

“哦。”任尘应了声,“什么东西?”

“叫什么……‘天命书’来着。”妖狼王想了想,回答道。

天命书?!任尘对奇珍异宝也有不少研究,但还真没听说过这玩意,转而随口问道:“能当你的恩人,肯定很厉害吧。”

“不。”妖狼王摇了摇狼头,“她修为很低,还没进天人境,连你都不如。”这口气,好似任尘很差劲一样,要知道以任尘的修为绝对是光霖大陆呼风唤雨般的存在。可对这妖狼王来说……任尘确实很差劲。

“那她怎么会成为你的恩人?”任尘想不明白。

“两年前吧,我试着离开这里,到外面看看,结果引来了天雷劫……”

“什么天雷劫?”

“是主人留下的禁制,结阵未破之前,我若离开此地,便会招来天雷……对了,你别打岔,听我说……”妖狼王继续说道:“被天雷击中的我迷失了方向,无法退回谷内,可若继续在外面呆下去,铁定会被天雷劈死……”

“你主人真狠。”任尘有感而发。

“不能怪主人,只能怪……”妖狼王一下反应过来,“说了,叫你别打岔!”

“好吧,你继续。”任尘将果子全吞进肚子里,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妖狼王再接再厉地继续说:“恰好,有一群人正在追一名姑娘,那群人被天雷劈中,让我有了喘息的机会。那姑娘脱离了危险,但并没有离去,反而一路指引着我回到了谷里。我很感激她。本来就无以为报,她却愿意留下来陪我,我就将她带到这间屋子里。她平时很少说话,偶尔我会送她离开黑湖,她会从外面买些布料回来,每天不停缝制衣服,说是等与她喜欢的人重逢时,可以为那人穿上。”说着,妖狼自我陶醉了一下,“与她相处的两年,是千年来最开心的时光,只是可惜,半年前她留下‘天命书’便离开了,再没有回来……”说到这,妖狼王顿了顿,好似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心情,催任尘道:“好了,快点睡,休息够了还有事情做,早点播完种子,就可以早点离开这鬼地方。”说得好似很不喜欢这个黑色的湖,但一举一动都能看出舍不得。

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不管是否生得苦闷,活得无聊,都容易种下感情。这不止是人之常情,也是狼之常情。

任尘没有揭穿他,闭上眼,睡去。

接下来的一天又一天,任尘和妖狼王朝夕相处,除了睡和吃,便是奔波于荒村中,与骷髅们周旋,播下一枚又一枚寓意着归宿的种子。

这些种子的成长速度极快,转眼发芽,两三天后便能长成藤蔓,然后开花、结果……荒村越来越有生机,鲜艳的色彩在各处不断绽放,好比沉睡千年的幸福正在苏醒。每一日每一天,任尘播种时,骷髅小姑娘都会来偷看。妖狼王与铠甲骷髅则依旧纠缠不休,始终互为冤家的站在彼此对立面,不停止打闹争斗。但无论是谁,无论在做什么,充实得最多的情感都是欣慰。

半月过去,随着成熟的紫弥果越来越多,追杀任尘和妖狼王的骷髅逐渐减少。自家院子里长出紫弥果的骷髅们不约而同的将任尘和妖狼王遗忘,回到自家院子里,蹲守在果子身旁,就像精心呵护孩子一般,小心翼翼,一丝不苟,舍不得抛下半刻。杀戮,麻木,不知不觉在离他们远去。或许,这便是妖狼王主人所说的——“了结”。

一月过去,不知不觉驶入赌约最后的期限,任尘和妖狼王却仍在忙碌,渐渐已习惯了乐在其中。而在险谷之外,瀑布后的山洞中,陶舒已是急不可耐。相较之下,唯有纪三斗依旧浑浑噩噩,神经短路。

让视角浮出黑水湖,穿过白雾茫茫的险谷,飞过山林与坡地,逆着水流游透瀑布,正好能听见童威对纪三斗说:“三斗,我想告诉你件不知道的事。”

纪三斗立马追问:“什么事什么事?快说!”

童威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等我知道了再告诉你。”

纪三斗不再追问,认真的思考着——这家伙不知道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陶舒就坐在洞口,听着二人的对话,无话可说。这一月里,他一次又一次压制住自己的冲动,谨记任尘的嘱咐,始终坚守在山洞内,管束着其他人,半步也没有离开过山洞。余泉多次与他商量出去找任尘的事,但他都否决了,只因对任尘绝对的信任。这一月里,他不断找理由说服童威和纪三斗留在洞内,本来由于二人思维的特殊,简单的理由就可以打发,可怎奈同样因为二人的神经容易短路,导致每个理由的保质期都无法太长,必须经常想新花样。陶舒为了一个个稀奇古怪的理由焦头烂额。同样在这一月里,纪三斗进步神速,突飞猛进,已然将《炎阳枪法》参悟到第七式,只是他修为实在太低,能够驾驭使用的仍旧只有前三式。但就是在这一月里,纪三斗只用前三式便分别战胜了陶、童、余三人,哪怕三人都比他修为高。这一月里,纪三斗将三式用得更加神鬼莫测,吼第一式时,通常出手的是第二式或者第三式,但当对手防着第二式和第三式时,他立马能做到言而有信,说出第一式就出第一式,陶、童、余三人时常被打得苦不堪言,哭笑不得。这一月里……

总之,这一月里,发生了许多事。任尘充满奇遇,在神奇的湖底兴致勃勃地播种,而陶舒等人却苦逼的毫无收获,活比苦守空房的寡妇。任尘已变得更牛逼,陶舒等人却更加的苦逼,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差异。

余泉再次找上陶舒,在陶舒身边坐下。不远处,童威练着刀,誓要超越纪三斗。纪三斗则继续认真思考着童威不知道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余泉搭上陶舒的肩膀,无不担忧道:“陶哥,今天是最后一天期限了,任大哥能回来吗?”

“能……”期限不断缩减,眼看已迫在眉睫,连陶舒也不由得开始动摇,犹豫,“能……吧。”

“万一任大哥有其它大事要做,回不来怎办?要不出去看看吧。”余泉建议道,

“我们出去了,任大哥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陶舒顾虑道。

“我们可以只出去一人,其他人留下来等任大哥。”余泉再次提议,顺便提醒:“虽然没有找到紫弥果,但苟家的人已经死光了,只要我们在期限之内回到洛枫口,赢的仍然是我们。可要是继续呆下去,误了期限,就失去了赢的机会。大局要紧,我相信任大哥在,也会同意。”

陶舒仔细想着,权衡轻重。

“陶哥,别犹豫了,再没时间耽搁了,要不现在就让我出去找任大哥。”余泉一下站起身,再也耐不住。

“等等。”陶舒一把拉住余泉。

“不能再等了!”余泉一甩肩膀,试图将陶舒的手甩开,焦急道:“再等下去真的就没机会了,陶哥,你怎变得如此畏首畏尾。”

“不。”陶舒站起身,脸上坚毅,“我去,你留下来照看阿威和三斗。若是到傍晚我仍然没有回来,你们不要再管我,赶紧回洛枫口复命。”

“不,你是大哥,应该我去。”余泉有些动容,因为他真的质疑错了陶舒。

“呵呵,别争了,需要背负时,自然是大哥先来。”说完,陶舒再不给余泉争辩的机会,径直跳出了瀑布,一路狂奔,用最快的速度远去。这样,便可让余泉连争取冒险的机会也没有。

离开瀑布山洞,陶舒一路朝蒙雾险谷而去,这是他的直觉。不过,他的直觉里只有任尘,丝毫没有直觉到,阴山教有个叫石宵的家伙,已经在谷口布下阴狠的陷阱,埋伏着等待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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