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西南面三十里外,黄觉山。修仙洞中,碧水长流,叮咚清脆;五颜六色的石钟乳,千姿百态;随意搁置的夜明珠熠熠生辉,照得一室迤逦。
温恒姿态娴雅,一手支颐,横卧与石床上,背对桃夭和陈仓。
桃夭见他时不时地耸动肩膀,大感不妙,腹诽道:“难道又做错事了?”
她一想到温恒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忍不住背上一阵冷汗淋漓。
她和陈仓对望一眼,都不禁心中打鼓。又战战兢兢的等了两刻钟,桃夭实在等不下去,小心翼翼唤了声:“主上。”
……
“主上。”
……
桃夭叫了两声,温恒都没有回应,转头给陈仓使了个眼色。
陈仓受到她的暗示,硬着头皮,道:“主上,昨天晚上的行动失败了,顾向黎和童冬月都没事。”
桃夭本只想他叫一声温恒,哪料他竟然把行动失败的事儿,禀告给温恒,急的一跺脚。
笨!
桃夭见他仍是一动不动,心中咯噔一下,哀道:“完了,祭司大人肯定生气了。”
以她对温恒的了解,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思及此,膝盖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桃夭和陈仓正欲磕头谢罪,膝盖还没落在地上,就被一阵劲风截住了。那劲力恰到好处,正好将他们微曲的膝盖弹了回去。
陈仓惊心不已,想不到温恒功力居然如此深不可测。转念又暗暗窃喜,有了温恒这样的厉害人物做后盾,今后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嗯,此事不怪你们。”
桃夭一抬头,温恒已长身立在他们面前。她见温恒开眉展眼,细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扬,莫名的喜色让她更加惶恐。
“她当然不能有事!她死了,谁来悲天悯人,替天下苍生伤心难过啊。”温恒嘴角一歪,笑的十分邪恶。
既然童冬月喜欢除妖卫道,以匡扶世人为己任,那他当然要给她制造机会,方能体现她的慷慨大义啊。
桃夭不禁浑身一颤,吓得埋头不语,心道:“祭司大人是有多恨童冬月,才会不计一切代价,也要让对方生不如死。”
白影幌动,衣阙翻飞,再一抬头温恒又恢复在先前姿态。
“有事禀告,无事退下。”恍若有气无力的声音缓缓传来,显示主人的慵懒无度。
桃夭突然一惊,答道:“主上,最近蒋府来了一个臭道士,好像是蒋文渊的师傅。蒋老匹夫自以为寻着高枝了,竟要和我们分道扬镳,还让主上把母血珠还他。”
桃夭昂着头,言语中很是愤懑。
“哦?”
“确有其事。”陈仓答道。
他很懂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他已经不是蒋达义的人了,何必还要为旧主着想,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温恒略一思忖,淡然道:“无碍。告诉蒋达义,他答应我的期限还没到呢,届时他如果还想要回母血珠的话,温恒定会完璧归赵。”
“是。”
陈仓上前半步,从怀里一只竹笛,双手捧过头顶,毕恭毕敬道:“主上,属下没能完成任务,画音笛…”
“收着吧。”温恒懒懒一挥右手,那笛子就回到陈仓怀里。
画音笛就是陈仓用来操控行尸的魔器,看似简单,宛若一只寻常的翠竹笛,实在暗藏杀机。只要用内力吹响,就可以凭借笛音操控行尸。
温恒和桃夭都是狐妖,他们只修行妖力,而陈仓却不同,他先前是个武功高手,内功也不弱。妖化后,成为半妖,获得妖力的同时,先前的功夫竟没有消失。
这也大大出乎温恒所料,不过,刚好就将这必须依靠内力,才能吹响的画音笛赏给他。谁让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用不了呢。
“退下吧。”
“是。”
桃夭和陈仓同声答道,领命退下。
桃夭和陈仓离开后,不知何时,温恒已经立在崖壁突出的岩石之上,在暮色中眺望明城。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泛黄的手绢,那上面有一只绣了一半的紫蝴蝶,弯弯扭扭的针法,十分生疏。
温恒神色复杂,呆呆看了半晌,又突然狠狠揉作一团,猛地捂在心口上,眼中怨恨骇人。
“怎么舍得你死?欠我的还没还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