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理会他们,直接走出了办公室。侍从官见他走出来朝停车的地方走去,赶紧跑步追到梁景程前面,俯身打开了车门。
梁景程却看也没看一眼,绕过侍从官,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冷声吩咐道:“关门!”
侍从官愣了一下,手条件反射将车门关上,车便像离弦的箭一样奔驰而去。
侍从官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往前追了几步:“大少,你不能一个人出去!”自从和北边关系紧张后,军部的保卫全部升级,大少出行,至少要两台车跟着,车子的牌照和司机都是随机配备的,为的就是防止暗杀。现在,连司机都没有,大少竟然一个人开车出去!这若是出了事,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侍从官赶紧钻进一辆车里,开车跟上去。
梁景程心里烦躁,他低头看了一眼车速表,已经是260迈了。他很少有这样冲动的时候。
他缓缓将车速降下来,自己一个人开车出来,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在剑桥的时候,并不经常需要开车,除非是要拜访朋友,在学校的时候,一辆自行车更能很好地解决需要。回国之后,为了安全,他去哪里都是要人跟着的。他开车出来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冲动可能会带来危险,但是他已经不想回去。
他一脚油门,车子在笔直的公路上越来越快,两边的景物也从稀稀疏疏的房子变成了无边的田野。天气有些阴沉,天边的乌云很厚,似乎任何时候都可以下出一场暴雨来。
码头已经被戒严了好几天了,本来说等到北边来的船到了之后就可以取消戒严,他们这帮站岗的人就可以回家过年了,今天都大年二十九了啊,他听路过的排长说,估计年过不成了,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了。站岗的许强心里打着嘀咕,谁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上边也不说。晚上他过来换岗的时候和在里面的弟兄打了个招呼,那兄弟浑身湿透着跟他抱怨:这大冬天的让他们到海里捞人!他下午倒是也听说了,下船的时候因为太混乱,有几个人掉进了海里,他因为在站岗,并没有看见。但是想想下午时候风大浪大的,他的军帽都被吹掉了好几次,这人若是掉到海里,早被卷走了,现在捞还有什么用啊。估计是掉到海里的是什么要紧的人,上边才会这么紧张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他刚吃过晚饭,大概有些大脑缺血,跑神跑地有些久了,赶紧甩甩手立正站好。突然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从远处的公路传来。他赶紧扭过头看,在戒严的道路上还开这么快,不要命了?
他探出半个身子,去看那车的车牌。他的视力极好,最开始进部队的时候,他是打算去当飞行员的,但是因为腿伤小时候受过伤,留了疤痕,没能进到飞行大队去。车牌上红色的“军部”字样离他越来越近,他赶紧抬起了道闸档杆,车子便飞快地冲过去,然后就是一声尖锐的刹车声,那车在船前停了下来。
车停了好一阵,久到许强都想过去看看,车门开了,驾驶室走出了一个男人。
他背对着许强站着,许强并不能看清是谁。他只穿着军部的常服,许强看着都觉得冷。常服其实只是一件衬衫和薄外套,在室内还好说,炉子烧的热一点就没问题,可是外边这天寒地冻的,尤其是海边,许强想想都觉得冷。究竟是谁呢?
那个男人下了车便朝船上走去,许强看到连长朝他恭敬地敬礼,估计是个大官吧。不过也是,开着军部的车出来,最不济也是上尉军衔呢。许强看着自己的肩章,一阵懊恼,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进军部呢?不能进军部,也上上战场啊,成日里站岗和银行的保安有什么区别?
梁景程上了船,在船长的带领下进了头等舱。侍从官和阿辉这个时候也跟了上来,看到梁景程没事,舒了一口气。
“余溪颜在哪个房间?”梁景程走着走着突然开头问道。
“307号。”阿辉赶紧答道,走到梁景程身前为他带路。
梁景程推门走进去,阿辉打开了余溪颜房间的门。
她的房间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还被翻得乱七八糟。
沙发旁的地板上扔着一件白色的睡衣,梁景程弯腰捡起来,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衣柜敞开着,挂着的衣服并不多。她就拿这些东西去美国吗?
果然是在余家不受宠,东西这样少。梁景程有些怒气,余溪颜,你就为这样对待你的余家而背叛我吗?
“进这个房间的士兵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已经关进军部监狱了,他从余小姐这里拿走的东西在这里。”阿辉走上前递过去一个文件袋。本来在军部办公室的时候就想给大少,奈何他走得太快,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梁景程将文件袋里的东西哗啦一下倒在床上。
首饰盒、钱包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他打开钱包,是厚厚的一打美元。那个首饰盒倒是精致地很,中间镶嵌着一颗红宝石。梁景程不由地想起了余溪颜皓白手腕上那个浅绿色的镯子,暗下判断,这样的首饰盒,定然不是她自己买的,她自己应该也买不起。
果不其然,第一层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项链、耳环不过是普通的玉石,梁景程看多了母亲那些成色极好的宝石饰品,一眼就看出余溪颜这里的不过是一些便宜货。这么看来,她唯一比较值钱的首饰,大概就是那个镯子了吧。
那个时候,她拿了她唯一的镯子给船老大换了消炎药,为了他。从松溪回来的车上,阿辉将从船老大那里赎回的镯子给了他,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恨不得将那镯子就扔到江里,可是最终还是没有。那个镯子,现在好好地躺在他母亲的首饰盒里,他想着,如果什么时候见到了她,把镯子还给她。
抽出第二层,梁景程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事物。那是他的手表,母亲过世那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过完生日,第二天,母亲就离开了他。那支表,他一直都带着。触礁之后,他护着余溪颜逃生,手腕撞在了墙上,手表的锁扣坏了一个,他便取下来放在的口袋里。没想到现在在这里。
他伸手拿出手表,戴在手上。已经修好了。
他将床上的东西装回档案袋中,手臂上仍然搭着那件睡衣,就这么走下了船。
阿辉给他开了后门,他没有拒绝,坐了进去。
“大少,我们会军部吗?”阿辉小心翼翼地问。
“去第一商船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