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道境！”在场修真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没料到这向来只以阵法称道的龙虎山弟子竟已有了真空道境！
最为震惊的自然还是杨逸霄。张思齐能说话行动还可以解释成有人暗中操纵，这真空道境……便算他生前确实是真空道境，死后为什么还能施展出来？
是操纵他的人强行施展在他身上的？这想法更是惊世骇俗。自古以来，真空道境只能自己使用，或是藉由接触传递，如杨逸霄先前借助湛卢剑将****中的龟珠“真空”，轻易取出，却从未听说过能够凌空让一人真空！如若魔门真有人能达到此等境界，完全可以直接挑了众正道山门，何必遮遮掩掩的？
张思齐凭借着真空道境硬生生闪过这一剑，“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强行凝聚起剑光，飞射上天，闪电般向北急射而去。
杨逸霄一剑落空，已知道自己追不上了，当下抬头漠然道：“杀人灭口？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现下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杀什么人？”
空中留下他余惊未去的叫声：“你还血口喷人！什么行尸走肉，小爷活得好好的，你少诅咒小爷！”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他行动言语一如常人，也不知道你怎么令他使出真空道境的。”杨逸霄置若罔闻，盯着某处虚空缓缓道，“但你总该知道我是亲眼看着他变成行尸的，为了迷惑别人也就算了，这些都是我上清宗弟子，韩世谔那蠢货被迷惑了又不关我什么事……所以你这样很没有意思。”他身无真气，这几句话却仍是远远地传了出去。
张思齐再不答话，剑光渐去渐远，也间接证明了杨逸霄的一些猜测。杨逸霄满意一笑，转身看着青城派众弟子惊讶错愕的眼神，笑道：“回去再说吧。”
青城派弟子纵有一肚子疑惑，此刻也只能先存在肚子里，恭声应是。为首弟子指着韩世谔问道：“杨师兄，这些人怎么办？”
杨逸霄收剑出剑，不过一瞬，除了一直戒备着他的张思齐，余人竟都没来得及生出趁机进攻的念头。此刻此言一出，场上气氛登时又变得紧张起来。
“铮！”韩世谔一群人大为紧张，五彩缤纷的剑光纷纷亮起，剑气纵横场间。杨逸霄微微皱眉，湛卢剑剑光鼓舞，将对面剑气尽数阻隔在外。
杨逸霄这才笑道：“不用管他……这等蠢货，杀了他，便等若是给反贼平添十万人马，放他回去，才能削弱反贼啊。”青城派哄然大笑。
只见韩世谔面色由惨白变成铁青，又变成通红。过了许久才强行压下怒意，嘲讽道：“你道他当真是帮你们？只要他一进洛阳城，待到我堂堂义军兵临城下，他将城门一开，我义军便可长驱直入，洛阳城唾手可得！”岂料此言一出，青城派众弟子笑声又大了三分。便连本阵营中也有不少人摇头叹息。
杨逸霄苦笑一声，摊手道：“你们见过这么蠢的人吗？”众人齐声答道：“没有！”湛卢也喃喃道：“诚彼娘之……何其蠢乎！”
韩世谔急道：“你们不信？他前几天还在黎阳和我们喝酒呢……”
杨逸霄叹了口气：“如果我真是你们一边的，此去洛阳是为了赚得城门……你现在这表现又算是什么？”
韩世谔一愣，总算反应过来，怒道：“自然是为了让他们认为你不是我们的人！”
杨逸霄摇了摇头，笑道：“总算反应过来了，不过反应好像太过头了一点……这一句话又是想做什么？”青城派已有两个弟子笑得连飞剑都维持不了，铿然还鞘。
“行了，走了，正如先贤所说：‘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对先天白痴幼稚如三岁孩童的人我们要抱有同情，不要总是嘲笑人家，这不是我正道之人该做的。”杨逸霄语重心长地道。
笑得不成正形的青城派弟子稀稀拉拉地应了声：“是！”竟是再也不屑看韩世谔等人一眼，转身便走。
韩世谔面色阴沉，却很清楚有杨逸霄在，今日自己休想讨得什么便宜，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回去！”
杨逸霄冲着一直在树上假寐的萧楠使了个眼色，领着青城派众人向着洛阳城走去。
谁知青城派为首弟子也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功法奇异的女子，低声问道：“师兄，我叫封于林。她可是你的朋友？便让她过来何妨？”
杨逸霄有些头疼，敷衍道：“呃……不必了，我这朋友性子有些古怪，不喜人多。”
“谁说的？”萧楠忽地笑眯眯现出身来，“本姑娘最喜热闹，你不知道？”
杨逸霄头痛更甚，苦笑道：“萧姑娘，你急着救书呆子便赶紧跟着那具行尸走肉一齐北上，跟着我们作甚？”
萧楠哼道：“有青霞子道长北上，哪里还有本姑娘的事情？”
嗯，叫师父用上了尊称，而不是叫他老牛鼻子，是个好现象。杨逸霄头痛至极，只得想些有的没的，胡乱道：“师父再强，不过是一个人。你之前也说了他现在该是在荒原上，师父又怎么知道他在哪里？说来说去，还是你和他有缘，只有你才能救他。那书呆子眼下生死未卜，还是快快赶去吧，万一……”
“别担心。”萧楠笑眯眯地摸出一根青翠欲滴的蓍草，道，“这唤作命蓍，我已让它与你师弟气息交感。你瞧它现在如此青翠，便知道你师弟定然茁壮得很。”
封于林极感兴趣地插话道：“哦？这般神奇？我入世修行这么多年，从未听过有哪一派有如此手段，不知可否冒昧请教姑娘师门来历？”
萧楠似笑非笑地瞥了杨逸霄一眼，满意地瞧见他眼角那一丝难以察觉的抽动，这才道：“……长白山，天玄门。在中原名声不显，让师兄笑话了。另外长白山虽说是高句丽的地盘，但和高句丽王并没有什么关系。”
一席话说得竟是滴水不漏，以这般坦然姿态说来，莫说她自称与高句丽王并无关系，便是高句丽护国神教，正在辽东和隋军打生打死，只怕青城派众人也不会认为她对自己有什么歹意。
杨逸霄暗暗舒了口长气，心道萧楠还好不在这儿闹事，否则还真有些难办。
封于林笑道：“那便暂且先回洛阳，再做打算。”他顿了顿，又道，“师兄或许还不知道，洛阳城乃是天险，又有数万雄师，区区一个杨玄感如何攻得下来？”
杨逸霄暗叹一声，心道杨玄感果然是太过着急了，又被形势所迫先取洛阳，还被韩世谔这蠢货先暴露了行踪，哪里还有半分机会？
只是不知胡杨清是否还有什么底牌……杨逸霄眯起眼，笑着点了点头。
东方一亮，太阳在远方的山头露出一线，万里红霞翻涌飞腾。
大隋东都洛阳城终于在这清晨的阳光下明媚了起来。
以杨逸霄与萧楠之见多识广，瞧见那群山合抱的雄城，呼吸也不禁微微一窒。
郁山、邙山、青要山、荆紫山、周山、樱山、龙门山、香山、万安山、首阳山、黛眉山、嵩山等十多座高山将洛阳呵护其中，十二丈高的城墙有若险峰的延续，万千鲜亮的旗帜飘摇其上，戴甲负弓的军士们在城头走动不休。
城内之人还不知道杨玄感即将剑指此处，城门在鸡鸣中缓缓开启，等了好久的行商百姓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呼，有条不紊地开始进出城。
黄河、洛水、伊水、清河、磁河、铁滦河、涧河等十来条河流水道也在此处交汇，盈盈的水面上，商船静静停泊，几艘小舟来往穿梭，虽然安静，看着却别有一番繁华的惊心动魄。
地处中原，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为关中秦川；东临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有宛叶之饶……杨逸霄脑中闪过一系列描述洛阳之得天独厚的语句，终究化作一声叹息：“不愧是‘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十省通衢’！”
封于林点头附和道：“不错……观这气度，比之大业也不遑多让，皇帝定东都于此处，果然是好眼力。”
杨逸霄舒了口长气：“快进去，将杨玄感反的消息告知……太子吧。”众弟子点头附和，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一行人俱着黑衣，瞧来极是奇异，百姓纷纷投来好奇中带着点隐惧的目光。守门军士却显是与封于林等人颇为熟稔，开玩笑道：“封道长，回来了？没收获吧？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像你们猜的那样……这两位是？”杨逸霄与萧楠未着黑衣，反成了这一群人中最显眼的。
封于林阴沉着脸，丝毫没有与他互开玩笑的心思，压低了声音道：“昨晚碰上了他们来刺探的队伍，现在我要去禀报摄政太子侑。至于今日……”他看了一眼四周，百姓依旧和乐繁忙，悲喜着自己的小日子，“……我去请将军的手谕，尽快做好封城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