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掌柜见他握锤望着那棺神色有些发愣,心中偷笑,面上却是极力忍住。凌霄云不用瞧众人的神色,也知道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丑,心中发恼,双手运足力气,猛地朝上一跃,几乎蹦至屋梁上,身形落下之时又是一锤狠狠敲到棺盖上。
众人见他这下使力甚巨,吓得纷纷朝后避让,先是听到“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又听到“喀嚓”一声,凌霄云已是落到地中,脚下一阵趔趄,但很快他便稳稳站住,双眼望着手中断折的残柄,又瞧了瞧面前仍是完好无损的棺面,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不出声,别人也不敢相应。他在棺前呆立了一阵,将断柄朝旁处一扔,拍了拍手,打个哈哈,对岑掌柜笑道:“你赢了,这怪棺真他娘的邪门,凭人力根本难于砸开,想来应该有暗口机关之类的吧?”
岑掌柜勉强笑笑,并不答话,其实他也无话可答,再说他也明白这话只是凌霄云的一个台阶话,根本不需要人来回答。
天上闪电不断,映得外边街面黑一阵白一阵。雷声不停,轰隆隆的一声更胜一声。只是这场本该早就应该来到的大雨却是迟迟不至。岑掌柜见得凌霄云站在怪棺之前,面色呆愣有些失神,也不知他心里此时在想些什么,想来也应是束手无策了?当下行了过去,小心翼翼喊了他几声。
第廿七章 子时
凌霄云回过神来,见得岑掌柜缩着身子在自己近旁不停搓着手,望着自己面色甚是奇怪,眼神中还闪动着一丝疑惑。凌霄云何等聪明,一瞧他这幅模样,便知这胖子如今是何心态。虽然他目前对自己还是客客气气的,但眼神中的疑惑一猜就知他对自己定是起了疑心,估摸着心里正在想着自己就是个骗子,与那些骗吃骗喝的江湖神棍也没什么差别。
凌霄云也不出声,假意望向他方,心中暗思道:“看样子今夜无论如何都得撑下去了,若不然以后师父回来,名声都得让我败光了,他老人家还怎么有脸待在镇子中?”想着不能坏了师父的名声,已是暗暗下了决心,就是到了子夜尸变之时,他也得守在这儿,倒要好好瞧瞧,这恶尸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的凶物?
正想着间,远处隐约传来“梆梆”的敲更声,一丝若有若无的嘶哑声在镇中回荡着,“天高物燥,小心火烛……”声儿渐渐远去,再也消失不见了。
凌霄云听着这声响起,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子时了!”忙是催促岑掌柜他们快走。岑掌柜一群人满脸的莫名其妙,个个心中都是奇怪万分,怎么忽然之间这小子就要赶起人来?难不成他想将众人支开,自己也要逃?
岑掌柜这么一想后,自然死活不愿离开,非得在这陪着凌霄云不可,凌霄云无奈之下,只得苦笑道:“胖子,你要在这陪我也行,但其他人得走,越快越好,否则一会真要闹尸变,你们一大群人我可顾不过来。”一听就要诈尸,那群家仆早就惊呼出声,那是人人面上变色,互相张望,持灯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只是碍着岑掌柜的面子,谁也不敢先走。
岑掌柜心里一样害怕,眼神中惧意甚浓,但又怕是凌霄云拿话诳他,吓唬他离去所使的伎俩,当下强压心头惧意,对众人摆摆手道:“你们大伙先散了吧,待会见到东家主,就说我在这儿陪着凌小哥,将事儿办妥了再回去。”那群人得岑掌柜授意离开,无不松了口气,纷纷与岑掌柜应了辞,哪里还敢在此多留片刻,立时就散得精光。
众人一走,店中顿时冷清下来,岑掌柜见着那具怪棺可怖,不敢再多瞧上一眼,而是背转过身去,倚门而立。凌霄云也不理他,从柜台后寻出一张太师椅,大马金刀就坐了上去,闭目养起神来,瞧似一副悠闲轻松之状。
两人都不说话,屋内唯有那些气死风灯发出微弱的嘶嘶火苗声,在沉寂压抑的气氛中,听来竟是觉得清晰刺耳之极,天上那些不时响起的闷雷声,反而是听得不甚清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忽然响起几声细微的“噗噗”声,声儿极微,但凌霄云却是听得清楚,才一睁眼,已是见得屋内一片黑暗,那几盏气死风灯竟是一齐熄灭了。以此同时,听得屋外岑掌柜惊呼一声,音色颤抖得变了声,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使他惊恐到了极点。
第廿八章 怪异响声
凌霄云呼地站起,便听得旁处响起一阵“嘎吱”声,时大时小,就似有人用指甲胡乱刮刨着地面一般,凌霄云听得头皮发麻,猛地冲门外喊道:“胖子莫慌,你速速逃到车上去,驾车远离,这里有我顶着!”其实不用他吩咐,早听得岑掌柜的脚步声跌跌撞撞往街面上跑去了,从不断响起的惨吟声来听,其间也不知他该摔了几跤?
凌霄云依稀辨得门口的方向,面对着怪棺慢慢移步退到门口处,停下脚步竖耳倾听屋内的动静,双手握拳凝神戒备着。听得那阵怪声时有时无,忽高忽低,响得极不规律,但凌霄云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声儿并非响在别处,正是从怪棺处传来的。他不由强咽了一唾液,惊诧得心中不住连声暗道:“还真闹鬼了?呸!呸!识破鬼不灵!老子是恶人,不怕你恶鬼!有种就从棺材里爬出来与小爷大战几百回合吧!”虽是不断给自己壮胆,但毕竟是初次遇到此等诡异恐怖的情形,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个不停,心间跳得厉害。
吱嘎声响了一阵,忽然沉寂下去,店面中顿时冷清起来,就似方才根本就无事发生一般。无声无息之中,更使得凌霄云紧张压抑,耳中听到的,只是胸中那阵跳得激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宛如打鼓,几欲跳到喉间。他屏声静气良久,始终再也听不到怪棺处有何动静?便想挪步上前,再仔细查探一番,可双脚就似灌铅,根本不听使唤。
“啪”的一声,凌霄云狠甩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这下使力甚巨,打得自己双眼金星直冒,泪花闪现痛得要命,这一打之下脑子又是醒过神来。他边是揉搓着自己的面庞,边是暗骂自己道:“凌霄云啊凌霄云,平日里威风八面,自命英雄了得,其实就一狗熊胆小鬼,一出事连尿水都差点溅出来了。”骂了几遍,胆气顿生,腾腾几步便是窜到棺前,一掌就是拍在棺盖上,喝道:“小爷不怕你,要出来就出来,不出来就乖乖在里边老实待着,也省得小爷花力气捉你一场。”
话声刚落,眼前又是一亮,天中轰地响起一个巨雷,声儿极响,就似在他头顶炸响一般,吓得本是全身戒备绷得僵直的他猛然一跳,待得分清只是雷声之时,浑身已是冷汗淋漓,不由暗道一声:“惭愧!”
那怪棺又是响了起来,这次不再是扰刮的吱嘎声,而是撞击的嘭嘭声,顶着棺盖不时震动,就似将要破棺而出一般。凌霄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别瞧他方才牛气哄哄,真又来事,底气终究不足。
正彷徨无主间,肩头有人拍了一把,发鬓处又被吹了口气,耳边听得有人轻笑一声,近在咫尺。凌霄云本就处在极度紧张之间,猛然间遇到此事,那是“呀”的一声怪叫,一下子跃过怪棺顶上,跳到对面,然后又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来,早就摆好架势,就等搏命了。
第廿九章 破棺
对面又是响起一声轻笑,恰在此时天际又是划过一道闪电,凌霄云瞧得清楚,怪棺之前真真切切立着一人,亮光瞬时而逝,面容瞧得不清,但身形娇小,像是一女身?凌霄云骇得脊背发寒,这女鬼真是神通广大,棺盖未开便已是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好得它只是戏弄自己,若是发难,自己焉有命在?
凌霄云心中忐忑,紧盯前方,双臂已是运足力气,只待前边有些异动,便是死命一击。不料却是听得对面传来一女声问道:“这店子是你的?如今已是深夜却不打烊,也不掌灯,黑漆麻乌的独自在这扮鬼吓人?”声如黄莺,极是好听。
听得这女子发话,凌霄云反而心定下来,暗自心道:“这女鬼声音倒是好听得紧,也不知是哪路妖精所变?”
见他不应,那女子又道:“喂!和你说话呢,装哑巴?”语气中颇有嗔怪之意。
凌霄云听得她声儿甜美,不似恶魂冤鬼的腔调,又听得身旁那具怪棺里仍是传出怪声不断,心下早就又惊又疑,想着这女子该不会是从棺里出来的,可她是几时从外进来的,自己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当下打了个哈哈,笑声一停跟着沉声问道:“你是人是鬼?深更半夜跑来这里作甚?”
那女子呸了一声,骂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守着一具发着怪声的棺材,又不掌灯点蜡的,鬼鬼崇崇的模样一瞧就不是好人!”
凌霄云正要答话,猛听得身前“嘭”的一声巨响,依稀辨得一大块黑影挟带着呼呼风声朝自己这处飞袭而来,来势极猛。凌霄云百忙中不急分辨,已是往旁一闪,那物事“呯”的一声撞到屋墙上,随着“咔嚓”数声,竟是撞破屋墙飞到内院中去了,紧接着外边又是发出一声闷响,想来那物事已是落了地。
凌霄云惊魂未定,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之时,已是听得那女子娇呼一声,道:“好臭!”听着女子的话语声,他也是鼻中闻到一股浓重的霉腐之味,甚是难闻之极。
他心头一转,已是暗道:“不好!”脚下一动,已是扑到怪棺前,忍着恶臭伸手朝那棺盖处一捞,竟是捞了个空,他面色大变,忙是缩手朝后急退。直退至屋墙处,脊背靠着木墙,心中怦怦直跳,早是明白,方才那袭来的黑影,定是棺盖无疑,棺中之物终究将其撞开,即将扑跃而出。
那女子呸呸几声,脚步碎响,已是奔出屋外,声带怒意道:“你这家伙,真在屋里藏着臭尸啊?眼瞧坏事败露,便想拿臭气将人熏死?”
凌霄云闻言暗自苦笑,也不出声反驳,这当口他哪有闲心与人斗嘴,双眼紧盯着那怪棺处,满门心思早就全放在那即将跃出的不明凶物身上。
自打那棺盖飞出后,这怪棺又陷入到一片沉寂中,良久过后才听得里边传出“嗬”的一声,又似喘息又似叹气,听来极其阴沉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