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心里早就想明,怪不得这些假扮尸物的人能横行霸道,所向披靡,并不是说功力有多高,能力有多强,而是拜这身装备所赐,一身的钢筋铁骨,打又打不痛,杀又杀不了,当真了得。
咂舌之余,也不由暗暗佩服那想出此招的人来,更为能打出这身装备的能工巧匠吃惊不已,但继而一想,又自释然,既然是官府做事,能够将这些事儿办成并非什么难事。
计天岳拿起几件物事在手中暗暗掂量一番,沉甸甸的,若是全身穿戴起来,这分量定然不小,心下吃惊,沉声问道:“安大人,你可说话不老实了。”
安然面色一变,忙是应道:“老计,我可把全部家底都抖落出来了,足以说明我的诚意,岂敢还拿假话诳你等?”
计天岳缓缓道:“就算其中的机关如何巧妙,这身重量是实实在在的,不说你这干枯身材,就我这体格,穿上这身东西,只怕也走不了几步,你又是如何办到的?”他双眼紧盯着安然半响,才又道:“其中一定还另有玄机吧?”
第廿七章 罂粟花毒
安然蹲到地中,揉着双肩问道:“你们可知世上有种罂粟花毒?”
计天岳惊道:“鸦片?”
凌霄云与阳烈光却是听得满脑子糊涂,这些事物那是听都没听过,半点不知罂粟花毒与这鸦片有何关联之处?
安然摇摇头道:“鸦片只是从罂粟花中提炼而成的一种毒素,我们每次假扮尸兵之时,都是吸食从罂粟花叶中提炼而出的另一种毒素,毒量并没鸦片那么高,再配上各种药物熬制而成的药酒,其效力不同凡响,让人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在极短时辰之内,功力大增,至少是你自身功力的两到三倍,待得药力发挥到十成之时,再出去行事,这身装备穿在身上,也是觉得身轻如燕,毫不费力。你自己本身根本不知其过程如何,脑子都是处在混混沌沌的状态之中。”
听了安然此话,三人恍然,凌霄云二人就算不知罂粟花与鸦片是何物,但也明白这定是一种能够激发人体自身潜力的毒物,但想来后患无穷,因为从古至今,追求武力极限的高手,在自身境界已达到巅峰之后,无法依靠自身人力再能修炼提高的状态下,便是需要食用辅助药物来达成,虽能逞一时之快,但其最终结果往往会弄巧成拙,祸害自身,下场都是很惨的。
果不其然,安然紧接下来的话语便是印证了这一点,只见他面有苦色,言道:“这药物表面瞧来,厉害之极,但服用后,脑子一直不听使唤,混混沌沌,眼前尽是幻觉,所做何事其过程一概不知,就知道药效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超过一个时辰的话全身便如脱力之状,软塌塌的一点劲道也没有。”说到这里喟然长叹一声,又道:“所以每次假扮尸兵之后,凡是服用过药物的人,都要大病一场,轻则六七日,重则一月有余方可起身,若不每日服用罂粟花配制的解药,只怕就此一命呜呼都有可能,身子内劲损耗得严重,所以未到关键时刻,我等假扮尸兵之人也不敢轻易服用。”
计天岳冷哼一声,道:“这和吸食鸦片有何区别,虽说效果不一样,但还不是殊途同归,你如今与那些躺在烟馆中的瘾君子也好不到哪去!”
凌霄云哈哈大笑,怪不得原先见得这些尸兵都是迅猛无比,却每每到关键时刻就散得一干二净,想来必是药效过了,无力为继。
如此一想,又觉得先前日子所遇之事,疑点甚多,单是那老刘头,就尤为可疑。按他所述,自己在岑宅之外用水困住那尸兵,是被他降伏而去的,所以次日一早便是寻得不见,可如今真相大白,尸兵是人为所扮,那区区小水潭,自然是可以轻而易举上得岸来的,如何还能遇见老刘头?
就算遇上老刘头,以他的修为,能瞧不出其中破绽?不过再一回想,自己在义庄中,也的确见到那凶尸的,当时瞧来,的的确确是具尸物无疑,毫无生气,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廿八章 边走边说
除非老刘头与这安然二者之间,必有一人在说谎。如果是老刘头,他所说过的话语,那是全然做不得数了,什么前明瓦氏夫人帐下乌甲尸兵,什么黑洞魃魈世外高人等等,全是一派胡言,可他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想得不明,当下问道:“除了你们之外,真没什么前明尸兵?”
安然点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前明尸兵,一切都是遵照府上的安排,用兵士假扮的,目的就是吓唬当地老百姓,让他们害怕之下,弃地而逃。”
凌霄云紧盯着安然面目,见得他说得斩钉截铁,毫不迟疑,想来是真话不假,心下也是犯了难,若真是如此,这事可就奇怪之极了,难不成除了他们,还真另有尸兵作乱?而且州府如此作为,又令人费解,好端端的要把人吓走作甚?
正待再问,洞道中传来纷杂脚音,几人循声望去,见得是那群留在原地的柳家寨民个个兴高采烈的奔了过来,其中还押解着几人,低垂着头,走路踉跄,身形瞧来萎顿之极,定是那另外假扮尸兵之人,如今也是被解了装扮。
前头一人奔得近了,见得四人,吃了一惊后瞧到地中那些琅琅当当的物事,面色又是释然,笑道:“原来你们也知道了,奶奶的,这些家伙原来都是人扮的,害得我们折损了不少人手,真想一刀剐了他们,但想着你们还在里边,便押着他们过来了,下边咱们该如何处置这些害人精?”
凌霄云忙道:“先别忙,待得问清一些事情先,该如何处置,还得见着婆婆再说。”语声稍停,又道:“咱们押着他们上路,追赶前边的队伍去,边走边说!”
说着一把拉起那地中的安然,推搡着就往里走,安然边走边急道:“可是你们说过的,要饶我性命,岂能出尔反尔?”
凌霄云冷笑道:“那要看你说出来的东西有没有价值,不然的话……嘿嘿!”
安然忙是接声道:“我懂,我懂!”冷汗已是布满全额。
计天岳从后追了上来,问那安然道:“你能在那洞中后发先至,竟能赶到我们前头装神弄鬼,说明此洞的地形你必是精通,快说说看,到那外洞中还有没有比这条道更快捷的地方?”
安然摇摇头,道:“除了从水面回去,陆路仅此一条,别无他道。”
计天岳仍不放心,又是问道:“前边可有堵截?”
安然此时为求保命,立功心切,不敢有丝毫保留,忙是答道:“不会有堵截的,洞中此时人手不足,若是能有过多的人手,何必还要我等几个假扮尸兵来堵截你们?”说着苦笑一声,接道:“想不到最终你们还是不怕,真的往这条道上过,张大人事事都料到了,就独独料不到你们这群人的胆子。”
计天岳呸了声,骂道:“他张佐宇老鼠胆,岂能拿他自身与我们相比?”安然忙是连声称是。
凌霄云笑道:“那就最好了,快走快走!”带上众人走了一阵,这才又问道:“你们假扮僵尸害人,而后又是杀人放火,将五镇十地弄得是鸡飞狗跳,人迹罕绝,这其中想弄些什么名堂?”
第廿九章 可疑的老刘头
安然应道:“先前本是想借僵尸之名,将这些百姓赶走,但后来一瞧,收效甚微,民众心态,对故土极为留恋,就算身死,也决不离开家乡半步,僵尸根本就吓唬不住他们。迫于无奈之下,府上大人们才下令让咱们假扮盗贼,横行乡里,杀人越货,这法子果真有奇效,短短时日内,地面就空了,比僵尸的恐吓之力要见效得多得多。”
凌霄云皱了皱眉头,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安然摇头,也是一脸疑惑道:“这个我可不知了,咱们都是一介武夫,脑子想得浅,只会听命行事,这其中有什么道道,当真说不出来。”言罢怕凌霄云等人不信,忙又是起誓不停,证明自己的确不知这其中内幕。
计天岳在旁听得不耐,忙是出声喝止,安然这才噤了声。凌霄云转问阳烈光道:“师哥,你可曾听说过那打更老头的来历?或者师父他老人家曾经在你面前提到过他么?”凌霄云认为,师哥在镇上的时间要比自己长,数人熟面一些,就算师哥不知,师父他老人家也一定知道,毕竟师父他老人家本身就是一个阴阳先生,老刘头一身本事,又是看顾义庄之人,师父没理由不知道这个人。
想不到阳烈光却是摇摇头,应道:“见是经常见到,但若不是发生这趟子事,我也不知道老前辈竟是个得道高人,平日里与师父聊天,也未曾听他老人家提到过此老的半点事迹,当真是一无所知。”言及于此面色一惊,惊疑道:“怎么?小三,你怀疑他……?”
凌霄云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转问安然道:“那你可知这老头的来历?”
安然也是摇摇头,一脸茫然。凌霄云不信,追问道:“那怎么可能,他一看护义庄的老头,独守义庄却能屡次击败你们,怎么你们都对他提不起半点兴趣?至少也得查一查他的身家来历什么的,这对你们官府而言,不难办到吧?”
安然一脸惊奇,将头摇得似拨浪鼓,道:“那可真的不知了,咱们接到上头的口谕,只是掠人财物伤人性命,未曾接到去攻打义庄的命令,那地儿我可没去过……”他想了想,狐疑道:“是不是别家千总带人干的?”他望向计天岳,问道:“老计,是不是你的人干的?”
计天岳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忙忙回头,计天岳骂道:“别说义庄,就是镇里,你几时见过我计某人带队屠杀过平民百姓的?”
安然忙是赔笑道:“那是,那是,还真没见过!”跟着深思一阵,道:“咱们本地有着六营兵士,外地调来援助四个营,再加州府内务亲兵营,还有乡团两营,共计十三营两万多余人众,所行之事各司其职,这攻打义庄之事,我当真半点不知。”
凌霄云苦笑道:“连乡民团都参与其中,这阵势可真够热闹的。”乡民团乃区别于州府正规官军的杂牌部队,一般都是一些土豪劣绅自行筹措资金组建起来的散兵游勇,然后上报给州府配个名头,由各地乡绅自行调配,用于防盗防匪之需,有事时可成兵,无事之时其实也就一些种地的老百姓罢了,想不到也成了杀人放火掠人钱财的帮凶,老百姓杀老百姓,难怪凌霄云听罢摇头苦笑,叹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