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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舍生取义

金崇武赶到空地前,见柳氏腹中插着一柄长剑,倒在血泊中。如失去了魂魄,呛呛踉踉地跨步走到跟前,跪下身子将柳氏揽在怀里,泪如雨下,嘴唇哆哆嗦嗦,声音哽咽,不停地呼唤道:“夫人,夫人……”。

柳氏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已在弥留之际,耳畔听得金崇武的呼唤,艰难地睁开眼睛,强忍悲伤向金崇武微微一笑,嘴唇翕动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老爷,我不行了……你要……多多……保……重好身体,好好地……照顾好……祥儿长……大……,可……惜我……不能够……看到了,我……我……多想……陪着……你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到……到……”。

金崇武哽咽道:“夫人,你别这么说,没事的,你在坚持一下,我帮你运气,带你看郎中。”金崇武见柳氏醒转,眼中便看到一线希望,忙伸掌按在柳氏背心魂门大穴,强行将内力向柳氏体内输送。

柳氏双目含泪,微微地摇了摇头,喘息地说道:“没……用的,我……中了……毒……针,毒血……早已……攻心,又……又……受了……剑……伤……,失……血……太……多……,已经……回……天……乏术……了,不……要……白……浪……费……费……”说着艰难地抬起手来为金崇武擦拭眼泪,绽颜微笑,清如如菊。金崇武心乱如麻,突觉柳氏的手渐渐的垂下去,金崇武心下惊慌,赶忙用手抓住。再看柳氏,已经双目紧闭,脸上犹带着微笑,溘然长逝了!

金崇武霎时间仿佛像是被人遗弃的孩儿,突然觉得是那么的空虚失落,孤独无助,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夫人,你醒醒!不要丢下我!夫人,你醒醒,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夫人,夫人……”。

夕阳渐渐地落下山去,天色渐晚,渐渐地暗了下来。众人等了半日,依旧不见金崇武的踪影,心里都没了主意,不禁疑惑起来。陆阳、贺吉已核算好对策,回到众镖师队伍中。等了半响,见金崇武还未回来。不免担心害怕,猜疑不定,故意发火,破口大骂道:“他娘的,姓金的到现在还不回来,只怕是跑了,你们都不准走,看好那小畜生,他老子跑了,我要拿你们顶罪!”

金孝祥闻言大怒道:“你说什么?”

贺吉斜瞅着打量金孝祥道:“哟呵,还不服气,你这小畜生!”

金孝祥咬牙切齿地道:“如果不是你们强抢他人之物,又强逼着我爹爹为你们保镖,我们怎么会狼狈至此,这些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你们这些狗爪子都是害人精!”

陆阳喝道:“放肆,你胆敢辱骂朝廷命官,本官上报王爷,要你人头不保!”

正吵嚷的不可开交,一个镖师眼尖,忙高声叫道:“别吵了,镖头回来了!镖头回来了!”

众人闻声忙移目张望,只见金崇武怀中抱着一人,脚步滞怠、失魂落魄地朝这边渡了过来,金孝祥注目细辨,只觉心中似被人戳了一刀的,“哇”的一声,直喷出一口血来,双腿如灌铅,匍匐着爬到金崇武跟前,双手一把拉住柳氏的手,不肯放松,一声不倒一声,哭哭啼啼喊个不住,抬头问道:“爹,我娘怎么了?”

金崇武双眼无神,面无表情地道:“你娘死了,你别哭了,打扰她休息!”

一个镖师走来见柳氏腹中插着一柄剑,心里便知柳氏已是不能活的了。暗中叹了口气,抱拳垂首询问道:“头儿,现在该如何处理,请您示下!”金崇武闻言,环视一眼众人,吩咐道:“麻烦你带几个兄弟连夜到镇上买副好棺木和香烛纸马来,为夫人殓葬!”那镖师答应一声,忙带几个人去了。金孝祥哭道:“不,我娘没死!她只是睡着了,孙叔,你赶快请大夫来为我娘医治。爹,我不要,我娘没有死!娘你醒醒,娘你醒醒,不要丢下我和爹爹啊!——”金崇武心丧魂殇,被他吵得心里更是烦躁难安,忽然抬腿一脚将金孝祥踹翻在地,怒喝道:“吵什么,你娘她已经不在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我金崇武没有你这样不成气的儿子!”说完,也忍不住泪流不止。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个时辰后,孙志胜领着几个镖师赶在马车买棺木回来。金崇武为柳氏盛装打扮一新后,忍痛盖上棺木。此时金孝祥披麻戴孝,早已哭的昏头暗地,成个泪人一般。

众人围着一堆篝火,垂头丧气,拉拢着脑袋,一言不发,心中各自盘算着。金崇武听镖师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细心繁复思量检索,不能明白。

陆阳、贺吉两人互相打了个眼色,齐身走到金崇武身前,说道:“金大镖头,如今你丢失了王爷的龙纹大玉刀,兄弟们虽然同情你现在的心情,但王命难违,还得请你们得随我们一起去见王爷。”

柳氏身亡,金崇武轰然间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追逐半生,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过往云烟,心下思忖:“宁王朱宸濠为人骄横跋扈,残害忠良,烧杀抢掠,早已臭名昭著。此番丢了他的镖,想必不肯善罢甘休,杀戮难定,我若是带着这许多人去,岂不是白白拉他们送死?既然灾难难逃,就让我一人承担这一切罪责吧!祥儿十六岁了,也已经长大成人了,用不着我操心了,我。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不如随夫人一起去吧,她一个人在那里孤零零的也好有个伴。儿啊,以后的路你就要学会一个人走了!”思想已定,便开口对陆阳说道:“大人,丢镖的是我,我是镖主,他们只是我花钱雇来跑腿的,毫不知情,我随两位大人去向王爷认罪便是。”

陆阳冷笑道:“龙纹大玉刀乃是王爷心爱之物,凭你一条贱命便能抵消,未免也太轻看了吧!”

金崇武道:“金某自知死不足惜,但大人多杀无辜,于您也毫无益处,俗话道:‘穷寇莫追’得饶人处且饶人,大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弟兄们都是一些粗俗之人,倘若逼得太急,只怕对大人不利!”

陆阳闻言心下惊骇,强自镇定,怒道:“大胆,你们胆敢图谋不轨,本官上奏王爷,要你们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

金崇武道:“小民自然不敢,但是倘若大人逼得太急,众兄弟横竖都难免一死,自古官逼民反,光脚不怕穿鞋的,众兄弟临死也拉个垫背的,加害大人,然后在各自亡命江湖远走高飞,就算他日给官府抓住砍头,也不过是多活几日,早死晚死也没多大区别。但两位大人不同,您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只怕都要是烟消云散了!您说是也不是?”

贺吉最为胆小,又早已见识过金崇武的武功,自己二人万不是敌手,听了这话,立刻便矮了半截,心惊胆战,反问道:“依金大镖头之见,你待怎样?”

金崇武咬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丢了镖,依照镖局里的规矩,我跟你们去见王爷,这件事跟他们无关,请二位大人高抬贵手,放了他们。金某经商多年,家里也积得好大一笔钱财,两位大人若肯高抬贵手,金某愿奉献出所有金银,已谢两位大人之德。”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枚印章道:“两人大人凭此做信物,可接管小民名下的全部财产!”两人知金崇武家中巨富,白银无数,假若他们真的反了,自己二人也绝非敌手,没准性命还要搭上。听如此说,不禁软了心肠。贺吉忙伸手接过印章,握在手里,禁不住内心欢喜无限,道:“也罢,此事也只需一人负责而已,金大镖头肯一力担当,自是在好不过,明天一早,就随本官上路吧!”

金崇武道:“多谢!”转身向众人抱拳做了个揖:“众位兄弟在一起闯荡多年,患难相交,不想有今日。金某此去,不知何年才能与众位兄弟相见,金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众位兄弟看在多年相交的份上,一路帮忙照看小儿回家将贱内好好安葬!”

众镖师忙道:“镖头说哪里的话,但请放心,兄弟们一定照办。料想宁王爷必会立下于人,宽宏大量,镖头平安无事,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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