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在办公室门前看到了王一鸣的红旗车,知道王一鸣比他先到学校,就迈上台阶敲门,得到王一鸣的允许后,钟海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和李自强好好谈谈,然后好对他下手,不过,在他利用这次机会之前,想先听听王一鸣的想法。
看见钟海进来,王一鸣放下手中的茶杯,朝钟海笑笑,说:“带上门,过来坐。”
钟海扫了一眼王一鸣的笑脸,很快把目光投向了王一鸣的茶杯。
这是一个炮弹型的茶杯,这种形状的茶杯司空见惯,但和其他茶杯有所不同的是,这不是一只普通的不锈钢茶杯,而是铜质的。长时间经过王一鸣手的反复触摸,本来就是明亮的表面看起来更加的光滑。
“茶杯不错,是特制的吧。”钟海露出羡慕的神色。
“眼光不错,是特制的,我专门叫我表弟在茶具厂定制的。”王一鸣洋洋自得地说。
貌似品味高的人有时候其实也挺无聊,总连自己身上跳蚤都想夸成是五颜六色双眼皮的,比别人身上的跳蚤漂亮。但王一鸣却不知道,钟海如此夸奖他的茶杯,说他的茶杯是特指的,其实是另有深意,而王一鸣恰好就上了当,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钟海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就说:“李自强昨晚的事听说了么?”
“听说了,开车在校门口碰到两个愣头青,结果被人打了一棍子,现在就躺在医院里,轻微脑震荡,住几天就能好。”
“王校长对此有什么看法?”钟海问道。
“打了就打了,他愿意报案就报案,不愿报案就拉倒,最好不要报案,这段时间以来,学校的麻烦事够多了,我不可不想自找麻烦。”
“你就没想点别的,难道你不认为这是这是老天爷给我们提供的机会么。”
“不明白。”王一鸣摇摇头说,“请你解释清楚点。”
王一鸣说着离开了椅子,走到钟海的身边坐在沙发上。从钟海来到他身边工作之后,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但在很多事上也给他帮了不少忙,他知道,只要钟海眨眨眼,就会妙计无穷。这次,他不知道钟海又要出什么高招。
钟海眯起眼睛,自言自语地说:“你刚想睡觉,他就递过来一个软绵绵的枕头,实在令人感动。我这两天正愁着怎么和他交流呢,谁知他就惹出事来,如果你同意,这事就交给我来办,我保证咱们能达到目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钟海口若悬河,王一鸣侧耳细听,钟海兜售完他的精囊妙计,王一鸣喜不自禁,兴奋地说:“你果然高明,这样吧,这事就交给你处理,希望你能完成任务。”
“我还要一个人帮我。”
“你是校长秘书科科长,在某种程度上代表我这个校长,你完全能打着我的旗号行事,不必凡事都向我汇报。”
“可这个人和你有过节,只怕我信不过他。”
“你说的这个人是白泰兴?”
“正是。”
“不行,我虽然任命他为督导处副主任,但那是迫不得已,我现在都不能保证他能为我所用,只怕他表面上和咱们同一个鼻孔出气,只怕暗地里会使绊子。”王一鸣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钟海呵呵一笑,说:“古时有句话,叫以夷制夷,你只看到他曾经和你有过节从而对他产生怀疑,可你却忽略了另一面,他和李自强也有矛盾,如果白泰兴参与进来,对李自强会产生强大的思想压力,我只要把握好分寸,保证李自强束手就擒,乖乖投降。”
经过钟海的反复开导,王一鸣终于同意,要白泰兴伙同钟海一起参与到李自强被袭击的调查中来,从而一举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高就在医院的南面,两个单位相距只有两百来米。钟海走出王一鸣的办公室,一边向校门外走去,一边拨通了白泰兴的电话,两人在校门外会了面,钟海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白泰兴对他的主意大加赞赏,并信誓旦旦地许诺,一定听从钟海的安排。
两人商量完毕,刚好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兰从医院的食堂给李自强打了饭,自己也吃了一点。两只饭碗和一个菜盘子放在床头柜上,兰就坐在床头,把一只手放在李自强被子覆盖的腿上,手指不停地弹动着。李自强抓住兰的手,说:“兰,和我在一起委屈了你了。”
“我才不感到委屈。”
“我不知道我哪点值得你对我付出这么多。”李自强问道。
“你哪都好,人潇洒,气质好,又有文化,我虽然是你的学生,但我但断言,在不远的将来,你一定会成为齐白石徐悲鸿这样的艺术大师。”
李自强尴尬地笑笑,说:“把碗拿走,你也离开吧,估计学校一会儿要派人来,让他们看见了不好。”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是学生,而我是学生,你不怕,我怕,听话,赶紧走。”
兰很听话,把手从李自强的手里抽出来,站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碗,弯腰探头在李自强的脸颊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
这边人刚走,那边的钟海和白泰兴就赶了过来。走到病房门口时,白泰兴眼尖,看着兰的背影,拉着钟海的胳膊,说:“先别走,看见那个学生了么,她叫兰,据传说是李自强的拖车,昨晚的事——”
“她还是娃娃,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的学生。”钟海不高兴地说。
“她是李自强的学生,不是我的学生。有她这样的学生是老师的耻辱。”
“你怎么能确定她就是李自强的拖车。李自强都三十出头了,不会和学生那个吧。”
“美术班的学生经常和我打交道,我的消息比你灵通,相信我,她就是李自强的拖车。待会儿进到病房,你听我的,看我怎么套出他的话。”
钟海点点头,白泰兴推门,钟海跟着走进病房。
白泰兴进门就嗨,面露幸灾乐祸之色,李自强正在发愣,手就被白泰兴紧紧地握住并使劲地摇晃,看那亲密劲儿,两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生死兄弟。
其实,他们别说是生死兄弟,就连兄弟都不沾边,不但如此,还是冤家。当初要不是李自强投机钻营和王一鸣打成一片,私自搞了个培训班,李自强被窝里放屁一个人独吞了培训班的盈利,白泰兴也不会和王一鸣不上不下闹成了对头,肚子上还挨了一刀。
归根结蒂都是钱给害的。人与人的关系,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钱的关系,要不连马克思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白泰兴握紧了李自强的手,李自强脸上不但没露出笑容,反而还呲牙裂嘴。钟海莫名其妙,直到看到握在一起的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同是搞艺术的,白泰兴的手粗大,李自强的手纤细,加上李自强躺在床上,白泰兴又使了劲,李自强固然吃不消白泰兴的手劲。而眼看着李自强已经呲牙裂嘴面带痛苦之色,白泰兴却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放。钟海看不下去了,就碰了碰白泰兴暗示道:“李老师刚受了伤,白老师就少亲热点。”
白泰兴听到钟海的提示,这才松了手,但他的嘴巴却更厉害,看着李自强大大咧咧地说:“李老师,你这是怎么搞的,在校门口就被人抢劫了,还挨了打,是不是得罪了谁。你心里到底有底没有,如果有目标,咱们马上就报警,袭击老师,这也算校园暴力,警察一定会严查幕后黑手,还你一个公道。”
“谢谢白老师的好意,我也是一时不慎和人斗了嘴,结果被人打了一棍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医生说了,再观察几个小时就能出院。”李自强冷冷地说。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白泰兴顺势一屁股坐在床边,没想到压住了李自强的脚,李自强抽搐一下又大叫一声,白泰兴赶快站起,说了声对不起。
钟海以为是白泰兴故意的,就埋怨道:“亏你还是搞艺术的,怎么不长眼睛。”白泰兴呵呵一笑,打马虎眼说:“谁说我不长眼睛,我只是屁股上没长眼睛,我屁股上要是长眼,当初就该和李老师一起下海,果真那样,我现在也能开得起宝马泡得起小女生了,李老师你说对吧。”
李自强知道白泰兴在调侃他,就耷拉着眼皮不吱声。钟海见空气有些紧张,就赶快打圆场说:“你们这些搞艺术的老师,没一个嘴上把门的,见了面就往死里掐,李老师,你和白老师是同行,他就喜欢开玩笑,你也别往心里去。今天早上一听说你出事了,王校长就打发我们两个过来看看,由于来得急,也没买什么礼品,你也别介意,王校长的意思是让我和白老师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需要报案,我这就报案,他们竟敢在校门口对老师下黑手,也够胆大的,如果这次不报案,下次他们说不定还敢动刀子。”
“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有的老师不就是在学校里就挨了刀子了。”李自强冷不丁地说。
这是明着说白泰兴呢,他脸上挂不住了,忽地站起来,黑着脸说:“李老师,我和钟秘书好意来看你,你不但不领情,反而指桑骂槐,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意思,我又没提你名字,你心虚什么。”
“你就是说老子的,整个一高就老子挨过刀子。”白泰兴一急,冒出了一句脏话。
“你骂谁呢?”李自强瞪着牛眼睛质问道。
“我喜欢骂谁就骂谁,尤其是那些溜须拍马的长舌头。”
“有种你再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