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赖威利眉开眼笑的模样,钟海已经料定,王一鸣已经把校长的职位许诺给赖威利了。
赖威利把钟海领进办公室,并给钟海让了座,从口袋里掏出软中华十分大气地扔在了桌子上,说:“请抽烟。”
钟海伸手把烟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番,说:“赖副校长,这烟不会是假的吧。”赖威利打开空调,顺便拉开了拉链,领带完全露了出来,在胸前一摆一摆的,平时有点猥琐的赖威利也现出了几分潇洒之气。他挂好了衣服,回头坐到了钟海的对面,两手放在桌子上,说:“不瞒你说,我一个学生家里开着烟酒店,前一阵亲自拜访我一回,要我好好管教他不争气的孩子,就给我带了几条烟,我不敢独享,这不你也看见了,昨晚我孝敬了王校长两条,以后如果需要抽烟喝酒什么的,尽管给我打招呼,别的不敢说,这东西还是有一点的。”
钟海一边听,一边从烟盒里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摸遍了几个口袋也没找到打火机,赖威利见状,赶紧站起来,探过身子替钟海点燃了香烟。
“谢谢校长,本来该我伺候你的,这倒好,反让你给我点烟,让我说什么好呢。”赖威利听了不以为然地一笑,说:“钟秘书这样说可就见外了,你是王校长的秘书,其实就是一高的秘书,我也是副校长,所以你也是我的秘书,王校长眼看要调走了,你就不是他的秘书了,可你还是我的秘书,你以后为我的服务的时候多着呢,我就给你点支烟,不算什么。”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虽然赖威利说话闪闪烁烁,只围着秘书呀服务呀转圈,但钟海已经听出来,赖威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校长,他意在提醒钟海,王一鸣走后,他赖威利就是一高的校长了。
钟海猜得没错,赖威利把钟海叫到办公室,还对他如此客气,就是想给钟海透露一个信息,他已经征得王一鸣的同意,可能一高未来的校长。他之所以要把这个还未确定的信息传递给钟海,就是想借用钟海的嘴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好提前在一高树立他的威信,同时也想听听下边的议论。
当然了,赖威利把钟海叫到办公室,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听听钟海对自己当校长怎么看。
“昨天晚上真是巧了,竟然在王校长家里碰到你,可惜后来你走了,不然我们三个人在好好喝几杯。”赖威利说。
“我本来不想离开的,但怕你和王校长有什么要事要谈,打扰了你们就是我的罪过了。”钟海也知道赖威利要把话往哪里说,故意这样说。
赖威利走到门口拉开门,往外看看,然后关门,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说:“秘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事瞒不住你,我也不想瞒你,你能猜出我和王校长都谈了些什么。王校长这么一走,我虽然舍不得,我想你可能也舍不得,但是一高的工作还得有人来主持不是——,钟秘书,在这三个副校长中,你认为当校长合适么?”
“合适,除了你再也找不到比你合适的人。”钟海顺杆子往上爬。他没有要巴结赖威利的意思,凭他的身份和想法,他不会巴结任何人,但他必须摸清赖威利的底细,才好对症下药。他始终尊奉一句名言,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都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都要反对,既然王一鸣要赖威利当接班人,钟海决不能让他们梦想成真。
“张国云呢,按照管理,老校长离任,一般情况下,只有主抓教学业务的才能当校长。”赖威利不安地说。
“据我所知,王校长当初就不是抓教学业务的,再说,你说的是一般情况,可你不同,你属于二般。”钟海半真半假地说。
钟海随便的一句话就说到了赖威利的心坎上,他站起来又递给钟海一支烟,并替钟海点燃后,说:“我希望王校长调走后,咱们两个能有合作的机会,不过,虽然王校长已经答应我了,但是,老师们这关恐怕不太好过。”
听口气,赖威利好像要向钟海讨教什么,但钟海确实不明白赖威利的意思,就问道:“关?什么关?王校长的嘴巴就是关,他说你能过关就一定能过关,老师们自个要是说了算,他们早就把自己任命为校长了,也许校长的官还小了点,说不定胃口大的还想把自己任命成玉皇大帝呢。”
赖威利不但觉得钟海说话向着你,还挺幽默的,不禁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指了指钟海,说:“钟秘书呀,一听就知道在官场上你还是个雏儿,就拿王校长这次要调离的事来说吧,虽然他能给组织上建议我当校长,但那只属于他个人的意见,但是,现在的民主化程度提高了,还要走个程序,具体地说,在正式任命我当校长之前,组织上还要来学校调查,除了调查,到时候还要选举,当然了,不是所有的老师都能参加选举,按照以前的惯例,必须综合办公室出面,找一部分老师谈话,我想,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
钟海是明白了赖威利的意思,简单地说,就是想提前拉帮结派到时候上下其手来作弊。
“可我不是综合办公室。”钟海不解地说。
“这个问题好办,你就别操心了,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我来出钱,按照我列的名单,你每天都要请一次客,每次最少不低于五六个人,一天一千,只能花过头不能少花,至于在酒桌上的话怎么说,我想你心里可能比我还清楚。”
赖威利一手按着桌面,一手不停地挥动,好像目前他就是一高的校长。
钟海摇头连摆手,大叫不行。赖威利不解,忙问为什么,钟海说:“同志哥,两天或三天一回还差不多,如此喝下去,只怕你还没当上校长,我都喝死了。死了到无所谓,最起码我知道是为什么死的,可我到现在连个老婆都没有,你说我如果为了你当个校长死了,冤枉不冤枉。”
“好,两天一回,不能再少了。”
赖威利说着,坐在椅子上奋笔疾书,不久就把一个名单递给了钟海。钟海站起来要离开时,赖威利又走到钟海身边,低声嘀咕了两句,钟海一笑,说:“没问题,只要你当了校长后别忘记提拔我,我豁出去了。不过,说到请客吃饭,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始,你舍得么?”
“舍不得也要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从赖威利的办公室出来,钟海拐进了张国云的办公室。他奉了“未来校长”赖威利的命令来打探张国云对于校长人选的态度。打探是必须要打探的,但钟海未必肯把打探的结果告诉赖威利。
张国云坐在桌前,似乎正在备课,看到钟海进来,只是礼貌性地笑笑,问钟秘书有何贵干。从神态看,张国云既不热情,也不冷淡,这是他历来的风格,对人几乎都这样,对任何人都不即不离,表面给人的感觉就是个谦谦君子。
正是张国云这种谈不上高尚但绝不媚俗的人格魅力吸引了钟海,他把张国云当做了他人生的楷模和榜样。
“没公事,但想和你谈点私事,如果张副校长方便的话。”钟海不亢不卑地说。
奴颜卑膝,没有,这不是钟海的风格。
“既然如此,我就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先听听你想告诉我什么。”张国云把教案本推到了一边,侧面看着钟海,但没有要请他入座的意思。钟海走到张国云对面,谨慎地一笑,说:“我能坐下么?”
没征得张国云的同意,钟海已经坐下来。
“王校长马上要调走了,最近人心惶惶的,你倒是坐得稳,我想知道你的看法。”钟海搭讪道。
“爱走就走,爱留就留,要走的挡不住,想留的也留不住,我说起来是个副校长,其实就是个劳碌的命,好事轮不到我,坏事也离我远,在外谈笑有鸿儒,在家往来无白丁,做好业务教好课之外,逍遥自在,自得其乐,已经达到了人生的最高境界,你嘴上说谈的是私事,其实还是公事,私事和公事不分家,有话直说,别浪费大好的光阴。”
张国云一张嘴就口若悬河,大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钟海脸上不禁难堪,但一想到一高的管理者不能落入像赖威利那样的混蛋之手,就把个人的尊严暂且放到了一边,认真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如果无才无德者当道,德高望重者反而屈居人下,让人想来不禁感慨万千,还有可能潸然泪下,张副校长如果坐视不管,恐怕与你的身份和人格不太相符吧。顺便捎带一句,我虽然来一高的时间不长,但非常欣赏你的人格。”
如此高调一出口,张国云突然朗朗大笑,说:“想不到我们一高还有如你这般性情高尚之人,好吧,你有何指教,我洗耳恭听就是。”
“王已经授意给赖,他要当校长了,我想听听你对此的看法。”钟海指指对面,意指赖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