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泰兴打过电话,装作内急走出了包间,到外边拨打了袁火的电话。
袁火是白泰兴的冤家对头,接到白泰兴的电话赶到有些不可思议,就冷冰冰地问白泰兴为什么给他打电话,白泰兴呵呵一笑,说:“你捅了我一刀我都不计前嫌了,你还拿什么架子,我和钟秘书还有学校的一干中层领导正在喝酒吃饭,我突然就想到了你,所以就给你打了个电话,希望能马上过来。”
袁火不但是个酒虫子,也喜欢凑热闹,接到白泰兴的邀请,酒虫子就开始在肚里闹腾,不顾白素婷的反对,骑着车子就赶往紫月饭店。
赖威利赶到时,一看在座的都是中层干部,不由心里大喜,他知道只要抓住了这帮子中层干部,就抓到了一批人,看着众人已经喝了完了一箱子酒,没等大家劝酒,就自斟了满满一杯高高举起,说:“同志们,我亲爱的同志们,我来晚了,自罚酒一杯,其他的话等我喝完了再说。”说完一扬脖子咕咚一声灌进了肚子,就好像喝了一杯白开水。放下酒杯,赖威利皱皱眉头,说:“好味道。”
“好味道就再来一杯,大家刚才还在祝贺你要荣升校长,希望你率先垂范,别让我们失望。”白泰兴从箱子的一角抽出一瓶酒,拧开盖子抓起杯子又给赖威利倒了一杯。
这瓶酒是钟海和紫月的杰作,他们下午已经做了手脚,倒出了原装的酒,装进的是酒厂的酒头。所谓酒头,是当地的俗称,就是刚从蒸锅里蒸馏出来的原浆酒,没有经过水的勾兑,酒的度数至少都在九十度以上,这样的酒三两能抵得上普通酒的五六两,劲道大不说,还容易醉人。
赖威利虽然不知道白泰兴给他倒的是原浆酒,但他知道这一杯是三两,他已经喝了三两,如果再喝三两,六两酒下肚,一般人受不了,他也受不了。
但是,眼看自己就要荣升校长,这帮子人还这么看得起自己,大有巴结自己的味道,他不想丢了自己的面子,更不能驳了大家的面子,于是端起杯子,二话不说又灌进了肚子。
一杯原浆酒砸到肚里,赖威利已经感到不胜酒力,头脑发昏,大有晕倒之感觉,他捂着额头坐下来,钟海连忙夹菜放到他前面的小碟子里让他吃菜。
白泰兴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大喊着赖校长够意思。
说话间袁火敲门进来。
对于袁火这个人,大家心知肚明,在众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无赖。众人看见袁火进来,基本都耷拉着脑袋,谁都不想和他打招呼。倒是白泰兴反应快,怕袁火难堪,站起来把袁火让到自己身边坐下,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干上了,我就借花献佛,请你先干一杯。”
“这是——”
“是钟秘书请客,连赖校长都来捧场,你可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白泰兴说着,把酒端给了袁火。这杯也是原浆酒,袁火接过杯子,毫不犹豫地喝进了肚子,喝完后咂咂嘴,说:“好酒,味道纯正。”
说话间,白泰兴又斟满了一杯递给袁火,袁火推辞,白泰兴说:“赖校长也刚来,也是喝了两杯,怎么,难道你比赖校长还牛叉。”
袁火肚子里的酒已经开始干活,但碍于赖威利的面子,只能把杯子接过去。
“这才像话,来,咱们继续喝酒助兴,今天要来个一醉方休,不醉不归。”白泰兴提议说。
“咱们这堆人里就你块头大,既然你提议尽兴,就从你开始,先过一个通关如何。”钟海趁机鼓动白泰兴,并趁人不注意,递给他一个眼色。
其实这是两个人提前布好的局,即使钟海不提议,白泰兴也知道往下该怎么进行。白泰兴捋起袖子,把手边的酒瓶子递给钟海,说:“钟秘书发话了,我哪敢不听,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要我先过关倒也可以,但我必须过个满意关。”
“好,够气派,我们都依你。”钟海拍手赞同。
所谓的满意关,就是白泰兴无论和谁喝酒,只要他不满意,对手就必须和他一直喝下去,直到白泰兴尽了兴才能停下来。
这个策略也是针对赖威利的,如果有必要,同时也捎带袁火。
白泰兴先把手伸给了袁火。
袁火已经喝进了六两原浆酒,相当于普通度数酒的一斤二两,直到白泰兴说话时,袁火已经头脑发昏,神经基本处于错乱状态,胃里也像燃烧起一堆炭火,他没听清楚白泰兴说什么,见白泰兴伸过手来,以为白泰兴要和自己握手,就客气地站起来,紧紧抓住白泰兴的手,激动地说:“白老师,我一想起我那刀子我就后悔,你能不计前嫌和我握手言欢,可见你宽宏大量,我真是感动不已,你放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铁杆儿,我就是你的铁杆儿,我要再敢捅你刀子,我就不是人养的,是狗下的。”
在场的都哄笑,有人问道:“狗只能下狗崽子,怎么能下人呢。”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狗养的——”
不等袁火说完,钟海就打岔道:“袁老哥,你误会了,白老师要过关了,想和你喝酒,你赶快应战吧,大家都知道你是人,不是狗养的。”
“还是钟秘书理解我……找我喝酒,不行了,我实在不行了,刚才喝得太猛,我的肚子已经开始砸锅了,让我先歇一会儿,你和咱们的赖副校长先来,不,是赖校长,赖皮校长——”说着打了个饱嗝,急忙转过身去,差点吐了酒。
白泰兴心中暗喜,客气了两句,说先让袁火休息一会儿,把手伸到了赖威利面前,说:“赖校长,既然袁火醉了,我就先和你来两拳。”
赖威利喝的第一杯是普通酒,第二杯才是原浆酒,没袁火喝得多,此时胃里虽然也有点难受,但碍于自己现在副校长的身份和不久以后的校长身份,还提着一口气,不得不笑脸相迎,和白泰兴定好了规矩,然后开始猜枚行令。
论猜枚喝酒,白泰兴和赖威利相比较,两人几乎半斤八两,可以说是兄弟俩比裤裆里的玩意儿,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由于赖威利一上来遭到了钟海和白泰兴的暗算,此时头脑发昏,出拳也失去了控制,自然稍逊一筹,几个回合下来没赢白泰兴一次,而专门斟酒的钟海给赖威利倒的又是原浆酒,几杯下去,赖威利已经不胜酒力了,他摆摆手挂起了免战牌,说:“我也不行了,今天这酒劲大,我才喝了六两多,怎么就能成两个着熊样。”
袁火胃里的酒精已经通过血管蹿到了脑神经,看到赖威利败阵下来,想巴结赖威利的心思油然而生,摇摇晃晃站起来把众人扫了一眼,说:“赖校长马上就是校长了,你白老师就假装输一半次有又怎么了,可你一点面子也不给,当心赖校长当了校长后先收拾你……我来替赖校长抵挡一阵,看看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枚有多高,来,出手吧。”
白泰兴知道是时候了,就抢白袁火说:“嘿嘿,赖副校长的副字还没去掉,你就下眼皮肿胀直往上翻了,我偏不和你喝酒,有本事和赖校长过两招,我奉劝你千万别赢了赖校长,让赖校长多少找回点面子,把他打发高兴了,等他一上台,马上恢复你的保卫科长职位。”
以提到保卫科长,袁火不由来气,趁着酒劲大骂王一鸣这小子不仗义,一边骂一边把手伸向赖威利,说:“赖校长,为了你早日登上校长宝座,我和你划两拳。”
赖威利当校长的事虽然已经得到了王一鸣的肯定,但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他不想让人在公众场合议论,更不想听袁火在这里骂王一鸣,以免有人把闲话传到王一鸣的耳朵了,王一鸣要是心生不快,赖威利当校长的美梦就难以实现了。看着袁火把手伸过来,赖威利冷笑一声,说:“喝酒只说喝酒,哪来那么多废话。”
袁火虽然酒已经上头,但好赖话还能听得出来,赖威利当众抢白他,就是不给他面子,他的二杆子脾气上来了,不禁问道:“看来赖校长是不肯给我面子了,不行就直接说不行,我的酒量我知道,你刀子快,我脖子粗,你井深,我绳子长,他奶奶的——”
“哼,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你根本没面子。”没等袁火说完,赖威利就打断了他。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你会后悔的。”袁火也冷笑着说。
“羊群里跑出个兔子来,就你小不点,还蹦得欢,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刀子。”
白泰兴一看闹事的火候已到,故意打圆场说:“大家有话好好说,别动粗,更别提到我,袁火,赖校长好歹也是咱们的校长,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顶撞,要他的面子往哪儿放,赶快给赖校长道歉,咱们继续喝酒。”
袁火一拍桌子,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说:“老子连面子都没有了,还在乎别人的面子,我的面子在哪儿,诸位说说,我的面子在哪儿,难道让狗叼走了么?嗯?是不是让狗叼走了,你们都看他是校长,尽给他面子,老子的面子呢,我今天要是不给他道歉,我还不信他能把我咬了炒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