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够了要用的花朵,回到园门处时,却发现那四个抬轿的婆子袖着手,缩在轿子旁,冷得直哆嗦。
郁心兰蹙眉问道:“怎么将你们赶出来了?”
一名婆子走上前福了福,低眉顺眼地道:“刚才花园的管事妈妈来了,说奴才们在门房处歇脚,不合规矩。”
好似并没有这条规矩啊!郁心兰脚跟一转,便往门房而去,章婆子瞧见了,忙迎了上来,陪笑着问:“大奶奶有何吩咐?”
郁心兰弯起唇角,看似温和地笑道:“我请几位妈妈到房里坐一坐都不允,哪里还敢吩咐你什么事?我倒不知道,小花园的门房何时变得这么金贵了,连让人歇歇脚也不许。只不知,是所有人都不许呢,还是独独我吩咐的人不许进来?”
章婆子就是个下等粗使婆子,哪里敢担这样的罪名,骇得当即跪到地上磕头,“冤枉啊大奶奶,老奴真是冤死了,是花园的管事丁妈妈不许她们坐在房里,说是不合规矩。老奴还替几位姐妹求情来着。”
郁心兰挑眉问道:“跟着服侍的丫头、婆子、小厮,报讯儿也好,办正事也好,等主子的时候哪个不是在门房歇脚?这怎么就不合规矩了?你去把丁妈妈叫过来,我倒要好好问问她。”
她不是个爱挑事的人,可一个小小的花园管事妈妈也敢忤逆她的话,这是把她的脸面往地上摔呢!她倒是要看看这丁妈妈背后是什么人,公然挑唆奴才给她摔脸子。
丁妈妈不多会便被章婆子寻来了,抬头对上郁心兰明亮清冷的眼,丁妈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大奶奶好足的气势!
她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这位大奶奶会不依不饶,开始就让这四个婆子在门房里歇着,让章婆子守在外面就是了。
丁妈妈一面想着,一面给郁心兰福了一礼,却老半天没听到大奶奶叫起身,只得维持这个半蹲的姿势,陪笑着问:“不知大奶奶唤奴才来有何吩咐。”
郁心兰低头摩梭着小手炉上的祥云花纹,没搭理她。
丁妈妈只得自抽了一个嘴巴,“哎哟喂,是老奴不懂看眼色,居然让大奶奶的人到房外候着。可是,老奴也是怕章婆子只顾着聊天,不记得差事了,这才……”
郁心兰抬头清冷地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抬轿子的人都是车马处的,并非我的人。既然花园是由你管,你又你的管法,我也不好说道什么,你自己去给那四个婆子赔个礼,她们若是算了,我也就算了。不然,我倒是想去问问你的管事,自己手下的人办事不办,却赖到旁人头上,这算个什么管法?若是没这管人的能力,还是不要管的好。”
让我一个管事妈妈去给几个粗使婆子赔礼?丁妈妈倒抽口凉气,当下臊得满脸通红,心里的怒火也扑扑地窜了起来。可是,不赔礼的话,大奶奶就要去找大管事……
丁妈妈权衡再三,挤出一抹笑来,从腰包里掏出两个银锞子,大约二钱重,双手捧上,小心翼翼地道:“是老奴做事没有章法,原也应当先请示过大奶奶再让她们出去,老奴认罚,这几个银钱给那四个姐妹买壶烧酒暖暖身。”
这是变相的赔罪了,若真向四人道歉,她这张老脸就没处搁了。况且她宁可赔银子也不愿去大管事那儿理论,说明这事儿是她自己的意见。
郁心兰寻思着笑了笑,“丁妈妈出手真阔绰。”花园的管事妈妈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的月银……
丁妈妈咬牙笑道:“老奴罪过,竟无意落了大奶奶的脸面,这些银钱便当是大奶奶赏给她们的。”
郁心兰瞥了巧儿一眼,巧儿立即上前拿了银锞子,出门赏了那四个婆子。郁心兰也懒懒地起了身,软飘飘的丢下一句,“丁妈妈以后办事要谨慎些。我是个软性子,这便不罚你了,若换成别的心气高的主子,你这一顿扳子可是少不了的。”
丁妈妈忙点头哈腰地赔罪,又是多谢“大奶奶教诲”,将郁心兰送上轿,亲眼看着她离去,才狠狠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章婆子上前来问:“这事儿要不要告诉陶妈妈?”
丁妈妈狠瞪她一眼,“当然要!若是日后除了岔子,你担得起么?”说完,丁妈妈便走了,章婆子则关紧了花园的大门,缩进小房取暖去了。
一个娇小的人影从花园门房斜对面的花丛中闪出来,没入黑暗之中,极快地追上郁心兰的小轿,又从径边的花丛中窜过,抢到前头回了静思园。
小轿一停,郁心兰扶着巧儿的手下了轿,转身向四个婆子道:“让陈妈妈取点点心给你们。”
四个婆子忙道不用,郁心兰已扶着巧儿的手进堂屋了,陈顺家的则笑嘻嘻地过来拖着一个婆子便走,“我们奶奶最是大方,说赏便赏,你跟我去拿吧。”
陈顺家的带着那个婆子进了西偏厅的小耳房,一边包点心一边跟那婆子闲聊,“以往边只是打发点赏钱,今天姐妹们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那婆子从头到尾学了一遍,愤慨道:“是大奶奶让咱们姐妹进去休息的,丁妈妈竟将咱们赶出去,这不是打大奶奶的脸么?”
陈顺家的也愤慨了几句,叮嘱她别四处乱说,包好了点心,打发婆子们走了,转身到上房给大奶奶回话,“说是隐约听到陶妈妈吩咐过的这类的话。”
又是陶妈妈!之前千荷也听到丁妈妈和章婆子在我走后,说要告诉陶妈妈!
郁心兰心思转了一圈,没动声色,这事儿是自己无意中撞见的,或许跟自己没关系,只要让人注意一下便好,先打发陈顺家的下去休息,自己则到小茶房做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