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蹙眉问道:“到底何事?”
黄公公这才支支吾吾地将事情告知,建安帝闻言,顿时睁大龙目,腾地便站了起来,疾步冲出内殿,一撩衣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沉声问候在正殿中的几位大臣,“此事当真?”
吏部尚书扑通一声跪下,沉痛地道:“请吾皇节哀!”
其他几位大臣也随着跪下,以悲痛的声音齐声道:“请吾皇节哀!”
众人迟迟未听到皇上的反应,不由得悄悄抬眼一看,只见建安帝口吐白沫,两眼翻天,已然晕死过去。
众人忙高呼“传太医”,黄公公直接扑到皇上的龙身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老半天,才将皇上给唤醒。可是,建安帝醒来之后,却目光呆滞,目鼻歪斜,嘴也半张着,口水从嘴角直流而下,竟不知要擦拭。
诸臣大惊,纷纷开始在心底里盘算,皇上莫不是中风了?若真是如此,那么日后将由谁来监国呢?
思绪纷飞中,太医院医正和几位医术高超的太医,背着医箱飞奔而来。经过一番诊治之后,确认是中了风。
太医院医正道:“幸亏皇上平日龙体康健,最近虽然偶感风寒,但亦不算太严重,所以这次中风才没有直接……可是,也必须好生静养,决计不能再操劳、伤心。”
王丞相大吃一惊,连忙询问,“那皇上不是这些日子都无法上朝吗?”
医正道:“何止几日无法上朝,依卑职所见,应当以后几年,都得安心静养才是。”
诸臣面面相觑,“国不可一日无君,若皇上几年不能理朝政,这可如何是好?”
当着皇上的面儿,几位大臣便开始讨论,要请哪位德高望重之人代理监国。
有人提议祈王,祈王乃皇上的皇叔,却也没比皇上大几岁,在皇族人中声望极高。便有人反对,说祈王总是一脸疲惫之态,还是在府中静养的好。
提议之人强辩道:“那是体力亏欠过度所致,只是好好进被便成了。”
可是还是被其余人等给驳回了,又有人提议暂由王丞相代理,王丞相还未来得及谦虚地表示自己不行,就有淑妃娘娘的父亲忠义伯冷嘲热讽道:“哪有让外臣监国的道理?之前丞相说要来皇上榻前侍疾,莫不是早已知晓今日之灾,因而想求皇上收为义子?”
这话虽没直接说王丞相想盗国,但意思亦不远矣。
王丞相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破口大骂道:“老夫何曾想过要监国?你个外戚休想监国,若是提名你,老夫第一个反对。”
忠义伯冷哼一声,“我又何时说了要监国?我是想说,无论如何,这江山是姓明的,所以这监国之人,必须是皇室之人。”
可是皇族之中,多半都是堂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王爷,真正与皇上血缘亲近的,已经只剩下了祈王和安王了。
之前提名祈王,已经被诸人驳回,那么就只剩下了安王。
安亲王坐在府中品茗,忽然接到宫中传出的旨意,忙整了衣冠入宫。到了太安殿,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他一脸为难地道:“可是,我不务朝政许久了。”
吏部尚书和忠义伯忙道:“可是您之前亦是在朝中任有职务的,先帝也曾夸赞您有大才!”
这般左一劝右一劝,安亲王摆足了姿态,终于半推半就地接下了监国一职。
事情商定之后,建安帝在太医们的针灸之下,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说话虽然不利唆,但也能听能说了。
黄公公轻声将前因后果禀报了一遍,安亲王趋前两步,恭敬地躬身一礼,满脸诚恳地道:“皇兄请放心,臣弟虽代为监国,但必不会生出异心,待十五皇子或是两位后妃腹中的皇子成年之后,臣弟必定将江山完整无缺地交还至皇侄的手中。”
正说着,外面又是一通吵闹,建安帝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想说话,却又有些口齿不清,只拿眼睛去看黄公公。黄公公立时会意,使了个眼色,便有一名小太监忙忙地跑出去,片刻后,复又跑回来禀报道:“回皇上话,是淑妃娘娘听说皇上龙体不适,想进殿探望。”
建安帝抬了抬手,黄公公忙道:“宣。”
不多时,淑妃扶着蔡嬷嬷的手慢慢走了进来,见到皇上的情形后,大吃一惊,忙快步走至皇上身边,拿帕子掩着脸哭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黄公公轻声禀明原委,淑妃惊得捂住胸口,“几位皇子全都殁了?”
她极度震惊之后,便又极度欢喜,忙拿了帕子掩面,好象是想哭似的,其实是强压着不让小脸笑出来。如此一来,她若是生了皇子,就是母妃身份最高的皇子了,那不就是将来的一国之君?
忠义伯见女儿来了,怕她露了馅,忙向蔡嬷嬷使了个眼色,蔡嬷嬷便扶了淑妃娘娘后退几步,小声道:“之前皇上染了风寒,还没康复的,娘娘仔细别过了病气,伤着了腹中胎儿。”
淑妃一听,立即放弃了再次上前显示孝心的打算,一手捂口鼻,一手扶住自己还未显形的肚子。
建安帝只是瞥了她一眼,扶着黄公公的肩,勉强坐起,眸光忽地变得淡漠而悠长了起来。
这神态转变得太快,一时之间,诸臣都以为自己眼花了,个个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时,皇上哪里还有半分中风之态?明明坐得身正背直,眸中精光闪耀,深不见义。诸臣个个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扑通跪下。
建安帝冷冷地道:“诸位爱卿这是为何呀?方才你们为国为朝廷谋心谋力,朕听后万分感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