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行了一个周天后,窗外天光已渐亮,赫云连城起身更衣,回眸瞧见喜床上那条洁白的锦帕,不由得微微皱眉。
新婚之夜不得新郎宠爱的女子会被夫家人嫌弃,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小妻子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想自己练功的事被别人知道,于是取出一支银针,戳破指尖,滴了几滴鲜血在锦帕之上。
郁心兰被脸上的痒痒弄醒,睁开迷茫的双眼后才发觉,是赫云连城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将她“吵”醒的,赫云连城半支着肘撑在她上方俯视着她。
郁心兰忍不住俏脸一红,轻微地挣了挣,察觉自己身体没有异样,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居然紧张得“晕”了过去,是不是因此他就“放过”了自己?思及此,不免对他有些歉意。
赫云连城揽着她的肩帮她坐起,门外守候的四婢听到房内的动静,忙轻声问,“姑爷、大奶奶,婢子们可以进来了么?”
“进来吧。”
郁心兰已经起身披上了外裳,俏脸上不动分毫,但心中却惊疑不定。她看到了锦帕上的血滴,可身为一个现代人,虽然没有这种经验,但也知道自己还是完璧,这算是怎么回事?
待四婢服侍两人梳洗过后,赫云连城握住她的手边往外走边道:“一会去上房请安,若你觉得府中人不好相处,我们就搬去东府住。”东府,即是建在定远侯府东面的公主府,只是住在那边,长公主就是君,定远侯就是臣,为免侯爷心生不满,所以母亲和他们两兄弟都没住在那边。
他已经从小妻子刚才的表情中猜出她有所察觉,但他现在不想解释,并非他对她不满意,而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日后时机成熟,他会一五一十地合盘托出。
只是夫妻之间,若是一开始就有隔阂,日后也很难相处,所以赫云连城才会用这种方式告诉小妻子,我是在意你的。
聪慧如郁心兰,自然明白丈夫话中的意思,不由朝他嫣然一笑,正好她也希望等两人感情浓厚些再洞房,这算是心有灵犀吗?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的开始。
走了两步,郁心兰忍不住停下脚步,歪着头打量身边人,他今天走得很稳啊。
赫云连城知道她的疑惑,略抬了抬左脚,“鞋底加厚了。”
“哦。”郁心兰便没再问,只是心底疑惑,象他这样以前健全后来被打断一条腿才瘸的人,应当是接骨时没接好才对,怎么是长短的问题?不过她将疑问压在心底,待日后慢慢再问吧,现在问得太急,显得她很在意他瘸腿似的。
新人住的小院在侯府后院的中段东面,仅在侯爷住的主院和两位夫人的院子后面,这得益于赫云连城嫡长子的身份。
尽管路程不长,但屋外阶前早停了一辆内院行走的小马车,赫云连城先扶小妻子登上去,与她并肩坐好,指着四周建筑向她介绍侯府中的情况,未及说完,上房便到了。
上房里已经坐满了人,赫云连城牵着郁心兰的小手走进去,很是让众人侧目了一阵。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鄙视的,侯爷和长公主见到两个新人如此恩爱,却很是欣慰,不禁面露笑容。
定远侯真不愧是当年玥国的第一美男子,如今四十有余,仍是异常俊朗挺拔,只是他久掌兵权,凤目之中威光慑人,令人不敢逼视。赫云连城并不像父亲,倒是与母亲有五分相似。大老爷相貌亦是俊美,但喜欢端着架子斜眼看人,显得气量不大。
程夫人应该是个大美人,可她脸上的刻薄生生给她扣了好几分,甘夫人远不如郁心兰想像的美貌,略显平凡,不过眉宇间英气十足,有不同于一般妇人的沉稳和大气,想是这一点吸引了侯爷。长公主是个绝色美人,岁月也没在能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烙印,珠翠环绕贵气逼人,连城的眼睛和嘴巴十分象她。
郁心兰依次给侯爷、甘夫人、长公主、大老爷、程夫人敬了茶,收下红包和赐赏,并送出针对各人爱好精心准备的厚礼,长公主大大地夸了她几句,侯爷和甘夫人的态度不冷不热,除了程夫人不阴不阳地说了句“侄媳妇费心了”,敬茶仪式倒算顺利。
余下的人都是平辈,而且都是赫云连城的弟弟、妹妹,郁心兰只需认识认识就行了。
二爷赫云策颇有几分父亲的邪魅,算得上是美男子,只是揉和了些甘夫人的五官,外表比不得连城出色,二奶奶生得十分柔美,气质娴静。
待赫云连城带着郁心兰来到二爷座前时,二爷懒洋洋地站起身囫囵行了个礼,语气嘲弄地道:“恭喜兄长‘终于’成亲了。”将“终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讽刺意味明显,举止怠慢轻忽,一点没有对兄长的恭敬,可侯爷和甘夫人却没有置评一句,视而无睹。
郁心兰想起老祖宗说过,虽然赫云连城被皇上猜忌没有影响到侯爷的地位,但却使得他的几个弟弟都难在军中一展拳脚,所以几个弟弟对这位长兄都十分不满。况且外届一直传闻,侯爷有心将爵位传于次子赫云策,想必这兄弟不和早就已经闹到台面上了,所以侯爷和甘夫人才会这般漠然吧?长公主婆婆气恼不已,却也只是抿紧了唇,没有发作。
她悄悄抬眸看了看,只见赫云连城寒星般的眼中眸光凌厉,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也忽地一下收得很紧。
就在赫云策以为这一次的挑衅也会如往常般得不到任何回应,微感无趣之时,忽听长兄冷声问,“为何不给长嫂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