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儿说得极是合宜,就平妻的身份来说,甘老夫人有点什么事,长公主去探望也是应该,只是她身份尊贵,自是不可能亲自去,派程夫人代表她去,却是可以的。
甘夫人心中有气,她母亲是从牢房里放出来的,有什么可探望的,莫不是想去看母亲的笑话?只是她如今气势不比从前,没有拒绝的权力。程夫人这会子只想着讨好长公主,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陪着甘夫人去了甘府。
在牢里呆了几个月,虽然甘夫人和甘家的人都四下打点,使了不少银子,可甘老夫人仍是瘦成了人干,精神亦是不济。程夫人只是象征性地问候了两句,听得甘老夫人并不知道自己两个儿媳的近况,就拿帕子掩了鼻,借口让她们母女说说话,到一旁的小厅里坐着去了。
而甘老夫人待程夫人一离开,便焦急地拉着女儿的手道:“若是有个姓谌的人求到你头上,不论许了什么好处或者拿什么来威胁,你都万不可答应。”
甘夫人闻方一怔,“姓谌的?我又不认识,怎会来求我?”
甘老夫人把眼一瞪,“以前的事你当真以为你想作罢便作罢了?”
甘夫人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当下脸色一白,哆嗦着嘴唇道:“不是说……安亲王的党羽都已经被抓了吗?应该没有漏网之鱼吧?”
甘老夫人闭了闭干涩的眼睛,缓缓地道:“希望如此。若还有人漏网,就真的是天要灭我们甘家了。”
甘夫人也被吓得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回程的时候,甘夫人明显心不在焉,程夫人也担心着儿子,却焦躁地左顾右盼,忽然,一个少妇的身影出现在她视野之中,她忙敲敲车门道:“停车!停车!”
甘夫人不耐烦地问,“怎么了?”
程夫人不理她,招手让妈妈跟过去偷听,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少妇,只见少妇一身普通小康之家的妇人打扮,头缠蓝巾,却掩不住秀丽甜美的容颜。此人正是巧儿。巧儿见着芜儿走出唯美坊,忙紧上前两步,笑道:“芜儿!来送帐册吗?”
芜儿回头见是她,忙将她拉到马车上,小声问,“你怎么到这来了?”
巧儿笑道:“我已经买好了两个丫头一个婆子,打算明日一早便搬家了。”
她的户籍安排在京郊,要出城的,而且大老爷和程夫人并非受到牵连,她以后也不能随意入城来,所以才会想来跟芜儿道个别,同时也让芜儿给大奶奶带声谢谢。
她将自己亲手绣的两双小鞋子交给芜儿,笑道:“我没什么好送的,请奶奶别嫌我的手艺不如千叶就行。”
芜儿接了包袱,巧儿便下了马车,自个儿走回了客栈。
回到府中后,程夫人恨得砸了一地的碎瓷片,咬牙切齿地骂道:“原来,全是郁心兰那个贱妇谄害的!我要杀了她,杀了那个巧儿!”
大老爷听她说了后,当下亦是大怒,却还有一丝理智,斥她道:“家中如今是什么光景?你不老实呆着,还想着杀谁?杀人不用偿命的吗?”
程夫人却早就想好了,咬着大老爷的耳朵道:“如今才是好时机,赫云靖这回抓了多少官员?难道就不曾得罪一个人?江湖上多的是杀手,随意请一个来,谁知道是咱们请的,不是那些官员的家人请的?再者说,咱们动不了大的,就动小的,总之要让他们尝一尝咱们受过的苦。”
大老爷一听,觉得有理,却又害怕这么做的后果,迟疑了许久,仍是道:“罢了罢了,就用这个去说服长公主,让她放过琏儿便成。”
说罢直接进了内室。
程夫人恨得朝他的背影猛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还是个男人呢!”
郁心兰拿着请帖细看,将时间排了一下,明日有三家宴客的邀请,都是场面上不好推辞的,她只得每家都去一趟,然后半路告罪开溜……最后一站自然是郁府。
想到弟弟郁心瑞最近常说起,父亲总是回府便去教那个寡妇的儿子一事,郁心兰就隐约觉得,这个托孤,托得很不简单。
郁心兰正想着明日怎么开口跟父亲商量那对母子的事儿,窗外送入一股凉风。
虽是盛夏,但这股拂进来的夜风却十分阴凉,郁心兰不由自主打个寒噤,忍不住心里犯嘀咕,怎么这么鬼气森森的?明明才六月初,还不到中元节呀……不会是这聚会有什么问题吧?
寻思到这儿,郁心兰便将三张请柬又拿在手中仔细翻阅。
大盛夏的,一般的聚会都会安排在下午晚边或者直接就是夜里,比如赏昙花、游夜河这类,这几张请柬也不例外,她原是想着去主人家随意坐一坐便走,可是黑灯瞎火的,一脚踩空,掉到河里怎么办?
郁心兰越看越不想去,这样的请柬,长公主婆婆也应当收到了一份才对,她抬眼瞧了下案几上的漏刻,见时辰尚早,便吩咐紫菱和芜儿跟上,到宜静居去请求婆婆。
待传唤进入花厅之后,郁心兰便说明来意,“哪家都不好拒绝,媳妇想着还是分开去的好。”
话音才落,纪嬷嬷便笑道:“大奶奶真是心思灵巧,方才殿下还在为这事儿着急呢。”长公主的确是正在烦恼这事儿。
郁心兰给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嬷嬷过誉了,我只是想着,一般人家送请柬,除了母亲这里和静思园,应当也会单独给几位小叔才对,不如咱们各去各的,这样也省得坐一坐便离席,显得对主人家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