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点了点头,“这样才对。”
随即又想起了前日审问那名婆子的事,眸光忽地变柔了,含笑着问,“靖儿呢?”
黄公公忙道:“应当在太和殿与大臣们在一起吧。”
“宣他……与贤王到御书房来。”
郁心兰在凉亭里坐得一阵子,想着长公主身边不能没有柯嬷嬷伺候,便向唐宁告辞,回到小池塘边。甘夫人与柯嬷嬷早就不知走向,郁心兰询问了几位宫女,得知了她们往小香山而去。
小香山是一座用土堆出的人工小山丘,供这些无法出宫的妃子们玩耍之用。郁心兰走了一段路后,便觉得身上有些黏腻了,于是到一间屋子里清凉清凉。
这种交际型的宴会,一般都会玩上一整天,正是盛夏,坐着不动,都能出一身薄汗,最麻烦的是入宫不能带自己的婢女,因而诸贵妇与淑女们,都不敢化浓妆。但纵使是化的淡妆,这么热的天儿里也会花妆,所以宫中备了几间屋子,给诸位夫人和小姐整妆用。
屋内早配好了服侍的宫女,见得郁心兰进来,忙福了福道:“奴婢玉玲服侍夫人。”
玉玲打了一盆新水,清凉而不冰,绞了帕子服侍郁心兰净了面,又帮着打了打扇子,郁心兰顿时便觉得舒爽了。
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几枚金瓜子赏了玉玲,郁心兰问清去小秋山兰香斋的路,正要抬步出门,目光无意之中往后窗一扫,见到一名宫女端着托盘从后窗路过。郁心兰只觉得这名宫女看起来十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便招了招手,将玉玲带至窗边,指着那名宫女的背影问,“你可识得她?”
玉玲细看了两眼,因是背影,宫女的装束都是一样的,自然是认不出来,正要摇头,那宫女转了个弯,往岔道而去,面张小脸便露了出来。玉玲忙道:“啊,那是漱玉阁的明珠姐姐。”
明珠、明珠……郁心兰仔细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忽地一下,记忆的闸门大开,这个明珠,不就是两年前,在仁王殿下十八岁的生辰宴上,污蔑我最后一个见李清芳的那个宫女吗?当时不是说了要打四十板子的吗?四十板子下去,一般的人不死也得残吧,她倒是还好端端的,可见当时就有人放了水。
郁心兰心思一转,便朝玉玲笑了笑道:“不知漱玉阁是宴阁还是?”
玉玲忙道:“漱玉阁是敬嫔娘娘的居处,明珠姐姐原来是回雁宫的,后来因会按摩,刘贵妃娘娘便送与了太后,前阵子敬嫔娘娘有孕,总觉得双腿涨痛,太后便转赐给了敬嫔娘娘。”
怀了孕的人似乎不能随意按摩的吧?
这明珠当初与翠娥两人指认郁心兰最后见到溺死的李小姐,事后想来,必定是受了刘贵妃的指使,打她果庄的主意。所以当时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了,只是记得连城说过,那天仁王府出了件大事,李清芳的死似乎与那件事有关,却被遮掩了过去。
这明珠是刘贵妃的人,现在却转着弯儿送到了敬嫔的身边,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郁心兰边走边想,却也没打算去管闲事。
到得兰香斋,甘夫人与柯嬷嬷果然在这纳凉,同来的还有二奶奶。只是甘夫人的脸绷得有如门板,二奶奶的脸色也极不好看。
发生了什么事?郁心兰挑了挑眉,用眼神相询柯嬷嬷。柯嬷嬷向郁心兰福了福,道:“大奶奶既然来了,老奴便去服侍殿下。”
郁心兰“嗯”了一声,“我送送嬷嬷。”
出了大门,柯嬷嬷才压低了嗓音道:“甘夫人跟二奶奶说要抬方姨娘为平妻。”
原来如此,郁心兰弯唇一笑,便不急着进去了,免得二奶奶将一腔子怨气发作到她的头上。
兰香斋建在一片竹林里,郁心兰回头看了看大门处唯一的通路,确定自己可以看到甘夫人是否离开,便往竹林里去。
日头虽然很大,但在竹林里,却是凉风习习,郁心兰觉得心旷神怡,便越走越深,只不过,仍是记得时常回头看一眼通道,免得甘夫人独自去了哪里,她没法子交待。
不知不觉走到了竹林边缘,旁边是一丛花墙,一个多人高,另一边便是别的景致了。
这小香山全是人工的,但玥国皇宫建宫两百来年了,也有些参天的古树,宽大的枝桠从花墙那边横亘过来,与竹叶交杂在一起。
郁心兰正要仰头看了几眼花墙上的各色鲜花,正要回转身,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走近,有人靠在花墙的那一边,压得极低声地道:“问清楚了,那个姓闵的老头带过来的婆子,姓夏,是个稳婆的妹妹,那个夏稳婆,原来给一位大户人家的夫人接生过,之后就无端毙命了。”
说话的人声音尖细,是个太监,然后一名女子的声音道:“好,这是娘娘赏你的。”
那名太监笑呵呵地接了赏银走了,宫女却没走,仍是在原处转悠。
郁心兰在听到闵老头几个字时,就顿住了身形,侧耳细听。
直觉的,她就觉得太监口中的闵老头,就是温府隔壁的那个闵老头,原来这个老头竟然能进出皇宫,难怪总查不清他家主人的身份,官府的记载十分潦草,只有一个名字和籍贯,语焉不详,这样看来,弄不好就是皇上呢。
郁心兰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小下巴,猥琐地想着,不会是皇上用来金屋藏娇的宅子吧?
这个宫女又在等谁呢?
等了片刻,一个男人温润的声音出现在花墙那边,“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