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皇上发话让治腿疾和面上的伤疤,他终于可以请人来治了。骨头错接了六年,早就长出一小截不应当长的骨刺,于大夫割开皮肉,磨去骨刺,再接骨缝合。
没有麻药的啊!郁心兰在一旁看着都吓白了唇,紧张得汗湿了里衣,可赫云连城却只是出了一身冷汗,神情一如往常的冷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样的男子,真是让她又敬佩又心疼。
思绪纷飞间,马车已驶入二门,郁心兰换上内院行走的青幄小油车,很快便到了静思园。进院子,正看见锦儿端着碗药汁,从西厢那边走过来,郁心兰问,“是你看的火吗?”
锦儿忙回道:“是婢子看的火,一步也没离。”
不怪她多心啊,这药没让大厨房煎,而是放在静思园的茶水房里煎,还只信得过锦儿和紫菱两个。
郁心兰又问大爷上午的作息,有没有换药,锦儿细细禀了,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内室。
“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吗?”郁心兰不及更衣,先问连城的病情,亲自端过药碗,摸着碗壁试了试温度,才递给他。
虽然是用的御赐伤药,但天气太热,伤口还是有些发炎,昨晚赫云连城还发了热,郁心兰和锦儿主仆几个一整晚不停用冰块融了水,给他敷额头,才压了下来。许是看到小妻子堪比兔子的红眼睛,心里觉得愧疚,赫云连城终于没再逞能不喝药。天知道他有多怕喝那苦巴巴的药汁……当然,这是不能说出去的,太没男子气概。
郁心兰见他喝了药,才去梳洗更衣,昨晚没休息,脸上就显出几分疲倦。
赫云连城瞧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空位,道:“躺下歇歇。”
几个丫头有些忍俊不禁,忙垂头掩饰,郁心兰忍不住血气上涌,染红了俏脸。软榻能有多大,这一躺下去,两人不的挤成一团?她忙道:“我去床上歇会,不打扰你看书了。”
赫云连城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躺这儿也不打扰。”
当着丫鬟的面……郁心兰的脸更红了,决定不理他,抬腿往床边走。
“把被褥、席子、床板都拿出去晒一晒。”赫云连城看着手中的兵书,头也不抬的吩咐。
芜儿、锦儿几个面面相觑,而后心有灵犀的抿唇一笑,一个出门叫人帮忙,另两个利落地抢在郁心兰之前,飞快的卷起铺盖,芜儿叫了千夏、千荷进来,每人抬块床板出去,转瞬间,那张金丝楠木雕花拔步床就只剩下了一个架子,房间里也只有小夫妻俩,安静得心慌。
郁心兰恨得跺了几脚,想骂丫鬟们几句,可她也知道,这是个与现代完全不同的时代,夫妻夫妻,先是夫再是妻,在这个房里有话语权的,先是赫云连城,后才是她,丫鬟们听大爷的吩咐,并没有错。
气呼呼地瞪了赫云连城半响,他一直专注于手中的书本,连余光都没有给她一个。原是想硬撑着做针线,可到底挡不住乏念,郁心兰只好一步一蹭到榻边,侧着身子尽量不挨着他躺下。
赫云连城还是没动,郁心兰绷了一会气,渐渐放下心防,困意上涌,转瞬就睡着了。
听到身边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赫云连城才放下手中的书,蒋目光投注在身边这张娇俏的芙蓉面上。光滑细腻如白瓷的肌肤,脸颊间带着淡淡的粉色,如同花瓣一般,盈满春水的眸子紧闭着,只能看到长而浓密的睫羽,挺直的鼻梁下,小巧的嫣唇如初蕊般粉嫩。
赫云连城眸光暗了暗,不由自主地伸出食指,在那初蕊般的唇瓣上来回摩梭,指腹下充满饱满的触感,令他嗓子不觉干渴起来。
可是,不行!小妻子对他并未敞开心扉,在为数不多的几次揽抱中,他都能敏锐的察觉她总是身子一僵,再慢慢的放柔。
她与一般的名门千金不同,她有自己的主张,行事也不拘于常理。这是他欣赏她的地方,可也让他无法象别的男子那样,理所当然的认为妻子应当顺从于自己。
可他呢,也许是觉得身为丈夫理所当然应当保护妻子,敬爱妻子,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听她那南方特有的甜糯柔软的声音,喜欢看她嫣然一笑时,眼里流转的俏皮光芒,喜欢她叮嘱丫头们认真煎药透露出的对自己的关心……
赫云连城想着自己至少要在家中修养一两个月,不如等十二皇子生辰后,让她陪着自己去庄子上住些时日,没有外人和琐事打搅,对夫妻感情也有益。
赫云连城拿定主意,便心情轻松的躺下来,搂着小妻子歇了会,才叫人摆饭。
过了三日便是十二皇子的生辰,各府的大人都携眷前往十二皇子府恭贺。
郁玫和郁琳同乘一辆马车,跟父亲一起出发。
郁玫打量了一眼外面,确认无人了,才压低声音无数次叮嘱五妹,“一会儿记得分寸,太凶了她不会跟你走,太软了她也不会若她推拒,你按我教的说,可千万别在大厅广众之下发脾气。”
这个五妹,有些小心计,可惜被宠得有些娇纵,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郁琳嘟起小嘴,不高兴地道:“三姐你太看不起人了,为了给母亲出口气,什么我都能忍。”
不是出口气就算了,必须让那个丫头翻不了身!
郁玫又将计划细细地滤了一遍,觉得无甚纰漏,淡淡一笑,不但要兰丫头无法翻身,还得定下十四皇子妃的身份,日后才好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将母亲接回京来。
哼!居然将母亲打发到宁远,一年半载的不打算接回来,父亲真是好狠的心,这不是宠妾灭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