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淑兰打开房门进屋,吃力地往沙发上一躺,感觉浑身都非常难受,今天气得狠了!缓了一会儿,撑着身体坐起来,把柜子里以前配好的中药丸拿出来用水送了几颗下去,苦涩的药味瞬间弥漫整个口腔,饶是多年吃药下来,味觉已经不那么灵敏,仍是被这股味难受的打了一个哆嗦。
“别说老徐没有钱给你女儿,就算有一点那也不能就这么拿出来。徐蔓已经占了我们家最大的便宜了,一个上海市户口就是多大的资源你不晓得啊!她在上海今后要前途有前途,要保障有保障,我儿子在安徽光高考就差几十分,这怎么算啊!”脑子里不可抑止地回想起刚才和金丽萍他们的对话。
“徐正弘,小蔓怎么有的上海户口你别说不知道,别忘了她迁回上海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家”呢!作为知青子女,这是国家给的政策,光明正大,天经地义,我女儿根本谁的名额也没占”乔淑兰看都没看金丽萍一眼,只紧紧盯着徐正弘说。
眼见有人探头探脑往这围观,徐父耐住焦躁想把乔母先打发走“是,我都晓得,大家一个单位你也清楚收入到底怎么个情况,在安徽这里算还行,但是放到上海一点也不够看啊!我老娘留下的房子,三弟和大姐他们讲了,退休回去只是给我们落户,但是不能住的,协议都签了,过过还准备去公证。那么点平方,也确实住不开,你说说我们一家三口怎么办,到时买不起房子就得租,一点退休金都不够付房费的,家里还开销不开销啊!”
“说白了这跟女儿结婚是两码事,我们现在讲的是你作为父亲对待女儿的态度,钱少有钱少的表态,你给两千也是给,小蔓拿了也能知道家里人是在乎她的,一句话条件有限就没下文了,孩子嘴上不说,心里能好受么!”
“好了,老徐我们走吧!谁有空上班时间跟她废话啊!”金丽萍拉着徐正弘胳膊作势就往外面冲“乔淑兰,你有本事就给徐蔓嫁妆好了,外人哪个晓得哪些是爸爸给的,哪些是妈妈给的呀!既然打着为了孩子好的旗号,就大方点拿出实际行动呀!光盯着我们干什么!”
乔母见他们要离开,着急愤怒下拉住徐父另一个胳膊“别想走,徐正弘你还要不要脸,这么大岁数了,永远只晓得靠在女人后面躲事!”
“你脑子有毛病啊!这种家长里短的下班回家再谈好了,在单位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金丽萍上来一把撸掉乔母的手“都告诉你办法了还不依不饶的想干嘛!怎么,日子不好过开始动什么歪脑筋了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可惜已经是老菜皮一个,啧啧,乔淑兰,你说说你怎么过成这样。”
徐父眼见乔母的神色有些不对,考虑到她的身体也害怕真的在这出事“行了,你先回去吧!小蔓到底是我闺女,她结婚我怎么也得有点表示,到日子我会跟她联系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金丽萍狠狠挖了她一眼,两口子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乔淑兰倚着楼梯间的墙壁,休息了半小时才有力气坐公交回家。
药下去到底还是管了点用,这么一会儿腹部隐隐疼痛的感觉好多了,知道自己这时候还是躺着好,乔母扶着墙慢慢把自己挪进卧室,缓缓闭上眼睛。
徐正弘最后既然这么说,那多多少少都会拿出来一些,金丽萍这个女人虽说作派让人看不惯,但脑子也确实够精明,晓得有些事退一步以后才能得到更多的道理,明面上她是不会阻拦的,至于下点绊子什么的,自己也不担心。小蔓性格坚强,结婚成家后自有撑腰的人,小罗会护着她的。
不提乔母的思量,老徐下班回家一场口角才刚拉开序幕,徐芾要晚自习后才能回来,金丽萍讲起话来更是没了许多顾忌。
“你要当二十四孝爹自己去当,每个月工资得交出来,家用你可别想少一分。”
“拎不清是伐!徐蔓结婚本来就要意思意思给点的,难道你空手去喝喜酒啊!把红包提前给她好了,不就是左手转右手的事嘛!乔淑兰不也说给多少是多少么!闹什么!”
金丽萍冷笑“红包钱哪里来的,小芾这个学期光补课就已经交了三千多,你每天一包烟,还有喝的酒,你以为钞票是大风刮来的啊!”把手里的盆‘铛’地一声放进水池里“要给也可以,四月底江苏那边有个长差,你明天去报名申请,补贴还挺高,回头再让大哥安排一下,那边包吃包住,家里这边的工资等于都省下了。”
“我记得这趟好像有半年吧!那我去了岂不是赶不上小蔓的婚礼了,进队是请不了假的”徐正弘愕然。
转过身瞪着他“你自己选,我可告诉你,徐芾下半年的补习费年后就要交了,不去也可以,反正婚礼的时候我们娘俩不出席,空手去吃喝丢脸的是你这个当爹的。”
“你!”徐正弘眼珠子睁得老大,可金丽萍根本不朝他看了,自顾自做起了饭,没一会儿他颓然地往凳子上一坐,算了,总归也是为了以后回上海的日子能舒服点,唉!枉他一把年纪还要跟小年轻一样去野外,女儿儿子都是讨债鬼,混成这样真是命苦啊!
日子一天天过,08年新春的脚步悄悄到来,在罗父罗母热情的邀约和大鱼的附和声中,徐蔓给乔淑兰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想接她来上海过个年。没成想乔母解释说徐蔓姥姥年纪很大了,过年她就不来上海了,而且车票也不好买,还不如出了正月,等她收拾好踏踏实实再过来,接着就可以一门心思忙小两口的婚事,这么一说也有理,大家只能作罢。
徐父那头去年底时已经提前告诉叔叔,他们一家都来不了,他自己是出差,徐芾过年只放三天,然后就是回学校补课,高考还剩四个月就开始了,时间不能浪费在来回的路上。
徐蔓并没有任何失落,相反今年是她作为罗家媳妇,第一次和公公婆婆一块守岁,有股别样的自在!
“妈妈,小二为什么这么高兴!”一下午就看见他乐呵呵地出屋又进屋,然后没一会儿又笑着打电话,徐蔓疑惑地问俞素芬。
俞素芬一手正往春卷皮里塞着调好的馅,一边跟媳妇搭着话“他昨天领了年终奖,听说发的是现金。因为只有半年,单位给他发了六千多块,我想想他人也这么大了,就跟他讲让他自己存好,以后每个月只要给我五百块家用就好,他美死了!”说完自己也笑起来,那五百的家用也是怕他不够稳当,象征性要的,最后还不都是花到他们身上,真是小孩子。
“是挺值得开心的,不少钱了,他们单位看来效益还不错”徐蔓也在帮手卷着皮子,今天大年夜,单位普遍都早放了几个小时,她就直接过来一块准备晚饭。
“只要有医保就不怕了,对了,老大去院长家里拜访,讲了几时回来伐!”
“不会很晚的,毕竟人家也要准备年夜饭,本来是想明天去,但初一领导家里实在人太多,所以才提前了,正常五点钟肯定回来了,就怕路上堵。”
“那你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等他快到时我再开始炒菜。”
“没问题。”
晚上五个人齐聚一堂,热热闹闹看着春晚吃着饭,一边又闲聊着,罗父和罗母的户口按照知青退休的政策,已经顺利迁回来了,现在一家就剩罗小二。
“那派出所那边怎么回复的呢!”徐蔓问罗父。
罗父舒服地抿了一口老酒“赞啊!小二啊!一个不符合是他在安徽工作过,有当地的社保记录,还有一条就是今年他已经过了25岁的限制年龄了。”
“这条规定不知道谁想出来的,知青子女能有几个是25岁以下的啊!国家号召计划生育,算算么也不可能了”俞素芬对这点真是很冤念,制定法律的人能不能参考一下民情来设计呢!他们家罗小俞就是踩着计划生育的指标生的,这都超过了25,当年那些比他们早生二胎的知青,让人家怎么办!
“算了,大过年的不提这些,反正我们退休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河南中路那里我和你们妈妈就轮流去守着,小二踏踏实实先上着班,不能因为户口影响正常生活”罗父劝慰着俞素芬,船到桥头自然直,在这边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爸,你们也别上火,这事我跟杨维中提过了,他有个叔叔就是公安局的,到时候找找人,看怎么才能合法地进来,差什么手续我们尽量补,如果是政策的原因,那就先等政策。总之先按照程序过,回头在他叔叔那里挂个号,有机会再说”罗亦俞夹了一筷子菜给他妈“妈今天辛苦了,多吃点。”
“小蔓也帮忙了,你们工作一年都很累的,来多吃点”俞素芬高兴地给大家盛汤,总算揭过了刚才的话题。
晚上十二点快到的时候,徐蔓给乔母、叔叔和大姑家里各自挂电话拜了个年,刚才罗父拍板说,年初一只有老两口去大鱼奶奶家就行了,而且他们也不在那吃饭,让小蔓他们不用随行,罗小二也表示他和同事有约,所以赶紧洗洗睡,明天还要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