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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质疑

托里斯村是一个被薰衣草花田所半包围的村子。

在村子的外围,尽是薰衣草的清新香味。

正因为这些薰衣草的缘故,许许多多的萤火虫在这个如同花园物语的村子安了家。

入夜后,在那些木质平房的四周,时不时会从不远处的花田中飞来不少萤火虫。

穿过正在向外面发出微光的窗户,萤火虫们有时也会钻进民居嬉戏。

托里斯村的狼人村民们对待这些萤火虫的态度都是很温和的。

因为他们喜欢这种会从尾部发出光亮的如同夜间繁星般的虫子。

这些萤火虫还被这些村民们亲切的称之为“暗夜的精灵”或是“月神的使者”。

“暗夜的精灵”不难理解,是他们在夜间用微弱的光点驱散黑暗,竟如同精灵一般守护着这个村子。

之所以称他们为“月神的使者”,多半是因为他们喜欢在月下,尤其是在村子正中心的月神雕像前游乐飞舞。

轻盈的光点就如同月神布下的天使,不断地为村民送来福佑。

而这里的月神,名为塞勒涅,是神话传说中的满月女神。

狼人最初的变身是需要满月的月光做媒介的,月光对于狼人们来说就是“启蒙的力量”,引导他们正式步入狼人的世界;而那些没能在月光下变身为狼的狼人则会背负一生的罪责,尽管这些罪名都是无中生有。

可以这么说,月光是神明给予狼人族群的恩赐,是至高无上的尊荣。没能得道这一恩赐的人就是上天的遗弃儿,受到了天谴。

正因为月光这一特殊因素,狼人把月亮尤其是满月奉为自己的保护神。

而神话中满月的女神塞勒涅顺理成章也就成为了他们所供奉的对象。

村子里,在众多拥挤在一起的木屋中的一间普通的民居房里,柔和的光线催人入睡。

那光线将房间里的三个人的影子映在了长有细微裂纹的墙体上。

“啊,又有一只飞进来了。”

正在挑逗着萤火虫的粉色短发的少女米兰达趴在窗前的床上无聊地打发时间。

这时她突然回过头来对着一个身材瘦弱的矮个子红发少年——托比,问道。

“呐,哥哥,我给你捉了一只萤火虫.”

“别吵.”

“话说哥哥今天下午一直没有在村子里呢,你又跑去哪里做蠢事去了啊?”

“臭丫头.”正在看着有关狼人变身技巧书籍的托比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少打听和你无关的事,你这么聪明的哥哥能去做什么蠢事。”

米兰达不服气的哼了一下,接着说。

“准是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什么?”像是被揭穿了一般,托比表情惊愕,突然间瞪起了原本无精打采的双眼。

而妹妹也好似看明白的样子,挑逗似地问:“啊哈,莫非真让我说中了?快说,你今下午去哪了?”

说着,带着清新的少女体香的米兰达放走了萤火虫,跳下床,并撒娇似的用双臂环抱住了哥哥的胸前。

“哎呀,别闹了,你也是快要从狼人学校毕业的学生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哼,别想这么轻易的糊弄我.。”说着,交叉在托比胸前的双臂开始游走到了两侧,并在腋下的附近位置挠动了起来。

受到瘙痒袭击的托比突然忍受不住,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嘿嘿,说不说?”

米兰达似乎不打算放手,可托比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说,直到一分钟后,米兰达拿他没办法便放弃了。

“哎~算啦,我这个哥哥真没劲,你多少也要反击一下嘛。”

“我反击?那岂不是更难受,反正最后吃亏的还是我.”

“讨厌,人家哪有这么坏啦。”

“好啦,好啦,我要看书了,明晚就是狼人成人礼了,今晚要好好学习一下技巧。”

见妹妹已经忘记了刚才的问话,托比轻呼一口气,庆幸总算是瞒了过去。

“唔.。”带着一脸的不悦,米兰达又回到了床上,她蹲坐在上面,双腿并拢,两条手臂揽在双腿前,嘴上还在嘟哝着。

看着哥哥又回到了安静的读书氛围里,米兰达轻声的问道。

“呐,哥哥,你.是不是没有成功变身过啊。”

托比的脸色再次陷入尴尬。

冷汗流了下来。

苦笑着,托比解释道。

“谁说的,我早在上个月就已经成功变身了呢.”

“可你为什么不给我和妈妈看你变身的样子呢,按理说每个变身成功的狼人都会兴高采烈的告诉自己的家人,你倒好,保持沉默,这像话吗?”

听完妹妹的质问,托比哑口无言。

但是他却不想把事实说出来。

他想一直隐瞒下去,直到无可奈何的时候,事情无法继续藏掖下去的时候,他会坦然的说出来。

只是现在,实在不想提前说出来。

或许自己还在期待今后的某一天可以成功的变身。

但却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好像永远也无法变身的预感。

真是令人不爽的预感呢。

托比现在唯有孤注一掷了。

“米兰达,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你变不成狼的形态会怎么想.”

“怎么可能?!”

米兰达的回答令托比有些吃惊。

“我怎么可能会变不成狼身呢,咱们原本就是狼人好吧,如果狼人都变不成狼那我们干脆改名人类算了。”

原本以为米兰达会说痛苦或是绝望之类的话,可谁曾想会是这样的答复。

“不,我是说如果,只是一个假设而已。”

“那我就去做人类好了,反正怎样都是生存,再说狼形态的样子好难看,我还是喜欢这个样子,可以穿好多漂亮的衣服,诺,尤其是这件百褶裙,”她扯了扯自己那条绣着郁金香图案的粉红色的裙子,“如果变成狼身的话这么可爱的裙子要我怎么穿啊,真是.”

“那你就不担心自己在村里的评价.”

“无所谓咯,反正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何必要为了别人的看法而活着呢?”

难以置信的回答。

只有13岁的妹妹居然要比自己还要乐观,比自己要坦然。

托比不由得对自己感到失望。

没错,人生是自己的路,别人眼里怎么看是他们的事,你只管走你自己的路。

看着自己一副无所谓表情的妹妹,托比嘴角微微一翘,眼睛有些湿润,而后却突然说了一句“谢谢你了”。

这句道谢的话让毫无防备的妹妹松开了握在一起的手,而后脸上浮现出了一道浅浅的红晕。

米兰达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目光也开始往角落里躲。

“托比在不在?!”

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在喊着托比的名字。

窗户外,一个硬朗的男声惊扰了屋内的兄妹。

心里有些不悦的米兰达猛地起身,双手撑在窗沿上,毫不客气的问:“你找他做什么?!”

“我找他有事,想和他谈谈。”

一个身材伟岸的少年正站在栅栏外正朝着这边喊话。

米兰达仔细一看,原来是村南面的古勒尔。

因为古勒尔一直都很讨厌托比,所以一向兄控的米兰达对古勒尔也表现出厌烦的态度。

“他没心情,改天吧。”

“我只占用一小会的时间,想确认点事情。”

“我说你怎么.哎?哥哥。。”正当米兰达要发火的时候,托比将米兰达轻轻推到了一边,然后对着窗外的古勒尔回应道:“我马上出去。”

说完,托比擦干净自己的泪痕,然后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见托比出来了,古勒尔眼神紧蹙,犀利的视线好似要贯穿托比的内心。

“怎么,眼睛里怎么这么湿,难道是哭过?”

“不用你管,找我有什么事。”

“哼,变不成狼身就要哭哭啼啼的,你是想凭这个感化女神?”

“你说不说,不说我回去了。”托比刚要转身,却被古勒尔拦住了。

“等等,我想问的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托比一惊,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心虚的样子,还是一副平常心的表情。

“什么事?”

“我想问你,今天下午,你真的是跟着我们一起去的人工湖吗?”

“..是。。是的。”

“你停顿的那几秒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

古勒尔看穿似的不屑地笑了笑,接着问:“话说你也看到了埃尔维拉的裸体了吧?”

“没.没有,我离的那地方比较远,看不清楚的。”

“远?我可真没有觉的那地方远,反倒觉得那个位置倒是个绝佳的位置。”古勒尔抬起头,解释着:“观摩的位置正好适合,可以看到大范围的湖泊,埃尔维拉的全身几乎都可以看个清楚;而且如果在那个位置伏在草丛间,有这么多的杂草在前面挡着,湖中的人是很难发现到你的。”

“那是个巧合。”

“吼?巧合?真的是巧合吗?这未免也太巧了。碰巧那几个外地狼人的位置也在你附近,看样子他们也都是碰巧出现在那个地方的啊。”

“.。”

“好吧,我直接挑明吧,你是不是之前就在那里了?而且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偷窥埃尔维拉洗澡,嗯?”

古勒尔将脸靠近了托比的脸。

这是个英俊却又不失野性和狂妄的男孩子。

这张在女孩子面前格外受宠的俊秀面孔带给托比的是无穷的压抑与恐惧。

注视着那双精明的双眼,就好像完全被他看透一般,内心暴露无遗。

可是,托比还是坚定地回应了一句:“不是。”

古勒尔缩回了自己的头,然后,“哼哼哼.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托比没有再看他,只是一味的低着头。

“好,做的不错,我相信你。那,祝你明天变身成功。”说完。古勒尔转身,准备要离开。

正当托比要喘口气放松一下的时候,古勒尔却背对着他留给了一句警告的话给他。

“你真要是做出对不起大哥的事情,我会毫不留情的宰了你。”

话音刚落,那个矫健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深夜之中。

四周再次恢复到了平静的样子,只隐约听到有蟋蟀的虫鸣声散布在左右。

遥望着那一尊即将满月的月亮,托比注视了好久。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平静?

明明自己一直在说谎。

看样子,已经渐渐习惯了说谎话的自己了呢。

毕竟弱者,只能靠卑贱和谎言来保护自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呢。

回到了房间,却发现,自己狭小的屋内不只有妹妹,还多了一个人。

是母亲。

她的名字叫做肖丽尔,留着与妹妹米兰达一样粉色的头发,只不过她是足以披肩的长发,而且在白天她喜欢将它们捆扎在一起留成一条粗粗的浅粉色辫子。

一副雍容的面貌,即使年纪已老,但是远远看去依旧是个年轻妇人的模样。

她坐在靠墙的一张木椅上,眼神虽然随和却一动不动地直视着托比,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托比大概知道了母亲的意思,便安静地找了一张座椅坐在母亲的身前。

“托比,古勒尔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托比低着头,不敢直视母亲的目光,“是.关于.明天成人礼的事。”

“真的吗?”

“是的。”

“与埃尔维拉有没有关系?”

“!”

母亲似乎已经看出了里面的猫腻。

没办法,再继续隐瞒也无意义了。

既然是母亲,与自己的亲人说出实情并不会怎样把。

托比这时没有回答,只是稍稍点头。

母亲也明白的点点头,然后没有继续过问,只是说了两句话。

“变不成狼人,我和你妹妹都不会责怪你,我们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但是.。如果你自甘堕落了,那我和你妹妹都会对你彻底失望的.”

原来变不成狼人的事母亲也知道。

托比再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妹妹,妹妹正忧虑地着看着自己,看来她也已经知道了。

看样子还是像以前那样呢,凡事都瞒不过母亲那双柔和却极具洞察力的眼睛。

托比知道,母亲与妹妹对自己的爱是无法用言语所形容的。

她一直很感激她们两人对自己的这份亲情的执着。

无论自己从小在村子里怎么惹事,多么的没有用处,多么的怯懦与自卑,即便其他人都不对自己抱有任何希望,她们却依旧在自己的身边守护着自己,永不放弃。

真是讽刺啊,自己当时感觉偷窥什么的都是无所谓的,变不成狼身才是耻辱,可谁曾想,不论是妹妹米兰达还是母亲肖丽尔,她们的看法都是与自己完全相反的。

她们都希望自己的哥哥和儿子能够走上自己光明的路,而不是通往深渊的路。

她们都是爱自己的,这个绝对无需置疑。

而且这份爱,是不计回报的。

托比依旧低着头,不言语。

母亲接着说:“明天是你的成人礼.”

说着,她从桌上拿起了一件宽大的皮革马甲。

“这是你父亲生前留下的,明天晚上如若变身成功,可以穿上这个.”

托比抬起头,此时他的眼角已经湿润了。

“还有,你已经十六岁了,是成年的狼人了,不要轻易的流出自己的眼泪,那样会暴露出你的懦弱。”

大概是因为丈夫去世的早的缘故,肖丽尔从小就一直担负着作为母亲和父亲的双重责任。

养育和关爱自己的孩子固然是自己的职责,让自己的儿子内心强大起来同样也是自己的使命。

“你的父亲是在与人类的战斗中去世的,他的英勇是全村乃至马赛城有目共睹的。所以.不要让你父亲寒心。”

肖丽尔用手指轻轻擦了擦自己儿子眼角的泪珠,然后把马甲递给了他。

托比接过马甲,而后轻轻地趴卧在母亲的腿上。

像自己小时候那样,依偎在母亲的身旁会得到母亲暖心的心灵抚慰。

“您放心,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托比本想放声哭泣一场,可是想到刚才母亲的话,他努力地抑制住了自己的情感。

也如从前一样,母亲用那双温暖的手,抚摸着孩子的头,给予他源自母爱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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