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听说牧瑾画画终究惊动了康熙,知道必定是入了康熙的眼,这才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进来行了礼在贵妃下首坐下,笑着道:“本是听说牧瑾抱着猫儿进宫了,好些日子没见实在是想念,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不想皇上也再此。”
佟贵妃垂眸一笑:“到是我夺人所爱了。”吩咐一旁抱着猫儿的奶娘:“快给德妃娘娘抱抱!”
佟贵妃瞧着是好意,德妃看见个胖乎乎的孩子抱到自己身边,一时到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牧瑾瞧着德妃手上的护甲戒指亮闪闪的好看生怕德妃伤着猫儿:“这孩子皮实,当心弄皱了额娘身上的衣裳,还是孙媳来抱吧。”
德妃竟有些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着牧瑾抱着猫儿坐下,才笑着道:“你这孩子也太谨慎了,我是她祖母,便是弄皱了衣裳又有什么?”
康熙是过来松缓的,瞧见这几个女人又开始勾心斗角了,也没了兴致坐下去,便起了身:“朕先走了,你们坐着聊。”
德妃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同佟贵妃和牧瑾送走了康熙,又坐了回去,也只说了几句话,笑着看牧瑾:“你也叨扰了贵妃娘娘些时候了,该回去了。”
这话立时就将自己和牧瑾划到了一个阵营,佟贵妃到成了外人。
德妃开口牧瑾也不好反驳,只得随着德妃一道起来,佟贵妃到不介意,笑着道:“有空就带着猫儿进宫来看看我。”牧瑾应了是。
出了承乾宫,德妃才淡淡的同牧瑾道:“你是个聪明孩子,远近亲疏,想来你也能分辨明白。”
德妃显然没有从牧瑾这次进宫上捞到什么好处,但牧瑾也明显的给佟贵妃带了亲近康熙的好处,因此德妃才要敲打牧瑾,别忘了她德妃才是雍亲王的亲生母亲,才是站在他们这边利益上的。
牧瑾自进宫立时就成了个乖巧听话的孩子,长辈们说什么她都应是,至于到底有没有当回事那便不好说了。德妃似乎也能看来,皱了皱眉,不再多说朝着永和宫走了过去。
牧瑾在身后朝着德妃行了一礼,带着丫头朝宫外走去。
雨还是一直在下,凄冷的深秋里,街上也并没有多少人,牧瑾坐在马车里怔怔的出神,半响吩咐夏青:“跟车夫说,去四九城最大的医馆。”
夏青忙应了一声,朝着外头的车夫吩咐。
牧瑾手里抱着个手炉,散发着丝丝的暖意,微闭着眼问夏青:“说我以后在不能有孕的,是哪个太医。”
“是府上的万太医,奶奶刚生完孩子就是他请的脉,当着福晋和大爷的面说了奶奶在不能有孕的事。”
“他是个什么来路?”
“听说原是太医院张太医手下的徒弟,王爷在宫里的时候就认识他师傅,后来万太医出了师,王爷也做了王爷,就向太医院要了万太医过来。”
这么说这个万太医确实是有些背景的,而且可能还有些不为人道的用处。
见牧瑾沉默了下来,夏青便也不再多言,坐在牧瑾身边替牧瑾轻柔的捶腿。
马车忽的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道:“奶奶,回春医馆到了。”
外头的婆子撑起了油纸伞,夏青先下了车,叫了医馆的小厮说了几句,小厮不住的点头,夏青这才回身请带着帷帽的牧瑾下车,早有医馆的婆子领着牧瑾一行往内堂走去,不一会请出了个白须老者。
眼见着天都快黑了,雨也越下越急,还不见牧瑾回来,弘晖有些烦躁的在堂屋来回走动,等听见外头丫头的声音,他才安静了下来。
牧瑾的身上似乎沾着湿漉漉的雨水,将缕缕的寒气带进了屋子,垂着眼眸看似平静,又好似这雨天一般,黯然冰凉,丫头们七手八脚的替牧瑾脱了斗篷,又侍候她换了干爽的衣裳,牧瑾喝了一碗热热的茶水,脸上的颜色才缓了过来,笑着叫了声“爷”。
弘晖点了点头,叫她坐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不顺当?”
牧瑾腿上盖着个狐狸毛的毯子,手里还抱着暖炉:“到也不是不顺当,只是回来的路上去了趟回春医馆。”
弘晖皱眉:“回春医馆?你即不舒服,那回来看就是了,何必去那里?”
昏暗的光线下,牧瑾似乎垂眸勾着嘴角嘲讽的笑:“今儿我在贵妃娘娘宫里恰好遇上太医请脉,贵妃娘娘让太医也替了我看了看,爷猜太医说了什么?”
牧瑾笑了笑,自己接着道:“太医说我身子极好,只是生孩子的时候损了几分,稍微调理就能再得贵子。”
弘晖的脸色渐渐变的不好。
“爷问我为什么去那里,就是怕冤枉了好人,所以去回春馆请李回春老大夫替我把脉,结果跟太医说的几乎一样,就是方子都不差什么,爷瞧瞧。”
李回春是四九城里人人公认的医德医术并重的好大夫,偶尔皇上也会请他进宫把脉。
夏青忙将两张方子拿出来呈给弘晖。
方子确实一样,都不过是温补的药材,也可见病人并没有什么大病,只调理就好。
这原本是个好消息,此刻却显得沉重了些。
去福晋院子的丫头刚好回来,进屋道:“福晋说即没有什么事,让奶奶就不必过去了,早点休息,也累了一天了,明儿早起在说。”
牧瑾应了是,打发了丫头下去,屋子里一时就没人说话。应嬷嬷、访蔓夏青几个听着这事到是先高兴,只要能生育就好,至于后头到底是谁在捣鬼,那到没什么,早晚揪出来就成。
弘晖微微闭上了眼,那幽深的眼里的一切就在不是外人所能窥探的了:“你即能生育,那就是好事喜事,万太医自然要惩处。”
牧瑾落了泪:“我不是那不懂事的人,万太医能这么做必定是因为后头有主使,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我,便是以后要提防,也知道提防谁。”
弘晖却忽的笑了,握住她的手,替她擦眼泪:“这到委屈上了,我又没说不惩处万太医,就是他在有用处,以后也在不敢放在府上了,大夫没有医者之心,谁还敢用?”
牧瑾渐渐收住了泪,委委屈屈的问:“爷不骗我?”
弘晖捏了捏牧瑾的脸颊:“我就瞧着刚回来的时候脸拉的有二尺长,只当是谁给了你气受,却原来是在气这个,一个奴才而已,难道还能让他翻了天,爷为这事也犯不着骗你。”
牧瑾这才高兴起来,擦干了眼泪,又殷勤的替弘晖捶腿:“我还有个想法,万太医说谷氏是吃了寒凉的东西,我去查一点破绽都查不出,如今看他这人不可信,我便想,说不定谷氏根本不是吃了什么寒凉的东西才见了的红,也可能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若不是万太医有意误导,不可能这么天衣无缝,所以,爷看能不能选个合适的日子,让常太医给我和谷氏当着福晋的面都请个脉,这样什么多余的话都不用说,王爷和福晋自然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牧瑾像个孩子一般,立时就忘了刚才的烦恼,到让弘晖看的心软,张口就答应:“这不是什么事,这事一准成,你早些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牧瑾欢天喜地的应了,送着弘晖出了院子。
弘晖去见了胤禛,将牧瑾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万太医这个人心术不正,极有可能被别人利用,即使张太医确实有用,但也不能为了万太医这种人坏了事。”
张太医是胤禛在宫中的棋子,因为胤禛手上捏着他的徒弟,因此胤禛总能知道宫中皇上以及各位妃嫔的身体状况,皇上年纪大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归天,知道皇上的身体状况,才能够清楚的掌握住做事的分寸。
胤禛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破坏跟张太医的盟约。
弘晖垂了垂眸道:“阿玛的顾虑我知道,只是时至今日,谁也不能保证,张太医没有变心,而万太医又确实是一心一意的跟着张太医,他这个人不查不行。”
胤禛半响才道:“你说的有理,这事情你去办吧。”
弘晖应了一声,退出了胤禛的书房,回了安居院自己的书房,招手叫了他自己的几个亲信安排,这一处理就是整整一夜,第二日晌午就得了结论。
这万太医平日里看起来少言寡语,但实在是个人物,从李氏到年氏,从年羹尧到李知府,甚至武氏的阿玛武知州,都跟这万太医平日里有来往,他八面玲珑,处处留好,问起下人来竟然谁都夸赞一声,连弘晖自己都有些吃惊。
其实更要命的是,他在八阿哥未倒台之前跟八阿哥有过好几次的联系,只这一样就足够致命了。胤禛得了消息,半响才冷声道:“把那个张太医好好查查,若他没什么,那么以后继续合作,若不然就只能处理掉。”
牧瑾只知道第二****从宫里回来,福晋就带着常太医过来给她和谷氏请安,却不知道这事情牵扯良多,要做到有多不易,到底是亏了弘晖使劲,要不然她这事也未必能这么快公开。
连万太医都一块请了过来,常太医先给牧瑾把脉,说的话跟先前两个大夫说的没什么区别,如今三个人这样说,牧瑾才算完全信了,止不住的落了泪,果真上天待她并不刻薄。
跟着的人面色各异,这位大奶奶如今要宠爱有宠爱,要能力有能力,若真是在生个阿哥,那就真的如虎添翼了。
谷氏还在榻上躺着,面色止不住的苍白了起来,眼虽是闭着,但那不停颤抖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她恍如悬在半空一般,脑子里又在嗡嗡的响,听得常太医在一旁说话:“……当是桂圆吃多了,才会见红。”
一句话就将牧瑾的干系全部洗脱了。
牧瑾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谷氏,满眼的冷漠,谷氏的身体却已经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福晋不愿插手牧瑾院子里的事,因此并不说别的,只开口道:“万太医年纪尚轻,难免有出错的时候,罢了,罚上一个月的银子,自己引以为戒。”
这个沉默少言的男子,依旧弓着身子低着头,牧瑾实在看不来他的神情,只听的他轻应了一声是。
不知道这件事是就这样算了,还是现在的一切只是为了后面的行动而掩人耳目?
福晋走的时候还带走她派给谷氏的两个嬷嬷,这便算是向牧瑾表了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