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把上簪着菊花纹珐琅彩步摇,一面又有一朵金边牡丹绒花,光洁的额头上勒着一条妃色的抹额,上头镶嵌的红宝石跟眉间的胭脂痣交相呼应,看起来富贵风流。身上穿着绣刻丝瑞草云雁的大衣,下面是一条石榴红的百褶裙,手腕上的一串碧玉手链又挑出一抹亮色,虽然低调,却又惹眼。
更根看着炕上坐着的光彩照人的牧瑾,嘴角勉强带着笑意,身旁的小姑子庆真还不知趣的道:“瞧瞧那串手链,我可是见过的,贵的吓人都快上万两银子了!”
更根的脸色几乎维持不下去,她本是不想来,但没料到婆婆也是知道的,备好了贺礼才把她叫了去:“雍亲王府长孙洗三是个大事,以前没有亲戚情分攀不上不去也没什么,现在即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就一定要过去。你带着庆真一起,让她也见见世面。”
更根隐约感觉到因为牧瑾的身份婆婆对她有忌惮,她不想被婆婆识破自己跟牧瑾不和,只得装着欢喜答应。
兆佳氏坐在牧瑾身边,一直笑的何不拢嘴,一旁的云悠偶尔也凑趣说几句,牧瑾也很给云悠面子,一口一个嫂子叫的亲热。如今的云悠虽跟以前还是一样没有什么好相貌,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在夫家有地位,就连牧瑾都刻意给她做面子,便没人敢小瞧轻视她,“玉二奶奶”也叫的多了几分巴结。
苏尔氏侍候在一旁,看见上首坐着的表姐,嫁了人到比做姑娘的时候打扮的光彩多的,仔细瞧似乎也没先前那么黑那么胖了,头上一支水晶发钗就看的出她并不落魄,相反还是很有钱的,她半天才扯出一个笑意,在后头道:“表姐。”
云悠转头见是苏尔氏,笑着点头:“苏尔格格。”
姊妹两原就没有什么和谐的关系,现在苏尔氏是弘晖的格格,从某些方面来说,已经成了她的对立面,她不咸不淡但也不失规矩,苏尔氏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庆真跟着更根转眼瞧见香怡:“呀!不是表姐么!”
一屋子的人拉拉扯扯竟都有些关系。香怡笑着朝庆真点头,福晋怕牧瑾这里忙不过来,因知道她们有些关系所以才叫她过来看着帮忙。她起身笑着招呼更根和庆真,更根大抵知道些香怡的事情,看见香怡就多了几分冷淡,香怡笑了笑:“是大奶奶妹妹么?以前竟没怎么见过,如今也是花一样的人物了!”
更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你跟牧瑾玩的时候我知道你!”她仿佛是在强调什么似的。
牧瑾?有这么称呼亲姐姐的?可见关系确实不好,香怡眼眸微转:“按理我该叫你一声表嫂的,你们成亲我也没去道贺,想来表嫂跟表哥一定很恩爱的。”
说到这话更根立时就尖锐了起来:“这些关你什么事?你管好自己就行!”
香怡仿若没有听来更根的愤怒,越发笑的真切:“大爷宠爱大奶奶,表哥跟表嫂又恩爱,这就是极好的事情了!”
更根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和讽刺,恨不得朝香怡啐了一口,牧瑾凭什么就要比她过的好?!
胖胖的小元宝除过吃就是睡,不哭不闹特别省事,牧瑾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脸颊:“这孩子到会疼人!”
兆佳氏笑着道:“那是你有福气,如今儿子也有了,若是在能抱两个以后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牧瑾只觉得眼角抽搐了一下,她只觉得有了儿子就好了,但没想到在兆佳氏眼里还是不够,得多生几个才好。
吉时到了孩子被抱了出去,等到完了又抱了回来,小元宝不满意的哭了几声,很快又睡了过去,亲戚们都被请到了前面坐席,只兆佳氏留下多陪了牧瑾一会。
青绿色的荷包捏在手里轻飘飘的,兆佳氏笑着道:“给额娘个荷包做什么”
“您拿好了,回去就知道了。”兆佳氏没有放在心上,装好了荷包便也去了前面。
董鄂氏原本是可以来的,但推说自己身子不爽利,并没有露面,李氏坐在上面也是诸多的不自在不高兴,长孙被弘晖给占了去,可把王爷高兴坏了,瞧瞧前头几个没有一个给大办的,说什么不能太招摇,结果到了孙子立马就没有这话了,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得了孙子一般,她吃味归吃味,心里却也在盘算黄氏若生了阿哥,必定也要大办,不能被这边给压住了,省的外面以为王爷不看重他们弘时。
兆佳氏得了一个荷包,云悠也得了一个,婆媳两坐在马车上想起来的时候,便拿出来看,云悠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兆佳氏从里面抽出了三千两的银票,婆媳两愣了好半响。
到是云悠先反应了过来,忙将银票递给兆佳氏:“这银票还是额娘拿着。”
兆佳氏摆了摆手:“这是牧瑾的一片心意,即给你你便拿着花吧,她心里有你跟玉柱,你们也有她就行,亲兄妹互相帮衬着就行。”
云悠知道牧瑾给这银子又何尝不是希望她能在兆佳氏和四儿的事情上多长几分眼力,多为兆佳氏出谋划策,让兆佳氏不要太吃亏,她便收下了:“大奶奶的苦心儿媳都明白。”
兆佳氏看着手里的银票,半响叹了一口气,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我这辈子也就这几个儿女让我欣慰。”
可是对现时现今的女子来说,这又何尝不是最宝贵的财富,兆佳氏或许是软弱了些,但上天大抵是怜敏了她一颗善良的心,所以有这么一群儿女处处都护着她,云悠突然想,要是能跟兆佳氏一般,那么她这辈子大抵也没有什么多的遗憾了。
更根回去的时候泰德还没有回去,丫头道:“听说还在雍亲王府喝酒呢!”
更根的火气噌的就窜了上来,她胡乱歇了一会,等到下午泰德回来,她立时就从榻上弹了起来:“爷回来了!”
她的语气阴阳怪气,泰德看了她一眼:“难道有人给你气受了?”
泰德这样问,更根只觉得无限的委屈:“你老实说,你心里是不是还有牧瑾,所以才对我不理不睬的?”
泰德沉默,半响没有说话,更根却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上前扯住泰德:“你到底说我哪点不如她?你们一个两个都说她好!你说啊!你到是说啊!”
眼前的这个女子没有一点美态可言,甚至看见她就能想起让她厌恶的隆科多,泰德的眉头结在了一起,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别胡思乱想了,我是很喜欢你的,要不然怎么会特意求娶你?行了,不闹了。”
泰德幽深的眼里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的语气里确实充满了宠溺,更根听的确实温和了下来,眼泪也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你没骗我?”
“没有,别乱想了。”
更根果真心里好受了很多,但泰德并没有因为说了这样的话有多少改变,他依旧夜里宿在了姨娘屋子,气的更根摔了半宿哭了半宿,第二天却还要强装着高兴。
日子似乎归于了平静,唯一值得说道的是,王爷很喜欢元宝几乎每日都要抱一次,并且去了好久都没有受宠的年侧福晋的屋子,到底是喜欢的人吧,并不能真的放手。
年氏的屋子里前所未有的透着冷清,清瘦的年氏依在窗前,月白色的旗袍几乎不能沾身,转身看见胤禛的时候,眼里的苦涩一闪而过:“您来做什么?”
没了孩子又受了冷待,她过的很不好吧。
胤禛在榻上坐下:“过来看看你。”
眼泪从年氏光洁的脸庞滑落:“我有什么好看的,孤家寡人一个吧……”
胤禛到底是心疼了,握了她的手,拉着她坐在身边:“以后好好的吧。”
年氏终究依在胤禛怀里大哭了起来:“你怎么舍得这么久不来看我?我好害怕,以为你真的忘了我了!”
福晋又在抄写经文,周嬷嬷轻声道:“爷宿在年氏屋子里了。”福晋的手下略顿了顿:“怎么就想到了她?”
“这个实在不好说。”
福晋到底没有心思在抄写佛经:“她到厉害,又笼络住了爷。”
“年侧福晋那小模样也确实可人疼,勾住了王爷的心。”
四福晋揉了揉额头:“好在大奶奶生了长孙,王爷也确实喜欢,所以并没有那么紧迫。”
“您不知道,年侧福晋失宠四阿哥还总是到跟前去,瞧着到跟母子一般。”
弘历是个灵透的孩子,但毕竟年纪还小:“跟钮钴禄说说,管着点,敲打她几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