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连我爸都叫他师叔,我岂不是要叫他师叔祖,那家伙明明不比我大多少,怎么会有这么高的辈份。
梁晓静悄悄走到她父亲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爸,你怎么来?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应该好好休息的,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赵甲一其实一直注意着梁晓静,见她想溜,不由得暗感好笑,这小妞怕我追究她的捣乱呢。
赵甲一走了过去,似笑非笑道,“别急着走呀,咱俩还是事没说清楚呢?”
“我困了,要睡觉了。”
梁晓静假装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走。
赵甲一倒不是有意为难她,只是在山上极少见过女人,况且是个这么漂亮的,他想再逗逗她,便抓住梁晓静的手,装作凶狠道,“你是怎么认识那偷儿的,说,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那人我今天才认识,我只当他是游客,我哪里知道他是小偷啊。”
梁晓静甩开赵甲一的手,一幅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说起章小朗,她就来气,今天中午在金顶被他一个劲地搭讪,自己才跟他聊了会,没想到今晚上他竟让自己陷入了难堪。
梁正业站在两人之间,见事情扯上自家女儿,连忙道,“小师叔,这是我女儿梁晓静,她确实是今天才认识那人的,这点我保证。”
赵甲一看着这个中年人,想起他是师兄一个记名弟子,也不好再做纠缠,便道,“那就这样吧,大家都散了吧,早点睡。”
梁晓静跟在父亲身后,见四下无人,开口问道,“爸,那个人真的是你师叔?他明明那么年轻。”
“年轻又怎么了,我师父见到他都是叫师弟,你说他是不是师叔?”
梁正业站住步子,语重心长地对梁晓静道,“小静啊,不是老爸说你,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也该改改了,女孩子家家的不要那么好斗,有些事情能忍则忍,凡事不要强出头。”
“知道了,爸。”梁晓静吐了吐舌头,跟着他走回院子。
······
第二天一大早,赵甲一像往常一样,洗漱,吃粥,读书,然后锻体。
在庭前的梧桐树下,他站定,深呼吸,吐出肺中废气。
左手推出,右手挽起,然后抱一个浑圆。
他的动作极缓,如此来回几分钟,左脚才提起,踏前一步,右脚斜划一个圆,然后转到另一个方位。
他的身体缓慢地移动,依着天上星宿方位,似舞非舞,似拳非拳地运动着,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运动,为他带来气清骸爽的畅快,如泡温泉般又暖洋洋的。
日已高升,赵甲一的运动才做了一半,他的精神完全投入其中,物我皆忘。
梁晓静来到他这里,好奇看着他奇怪的动作。
看了会,梁晓静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那动作有点像太极,但又好像截然不同,给人古朴,甚至枯涩的感觉,一套一套,慢慢地走动,她看不出任何规律,更别说有什么美感。
而梧桐树下一边,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道姑,坐在石桌上,一双小脚一晃一晃地看着赵甲一,十分入迷的样子。
梁晓静是来找赵甲一的,可是见赵甲一慢悠悠地在那比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事,梁晓静有些气忿,心道,“看你这个臭男人瞎跳舞,还不如跟那个小妹妹玩。”
于是,她走了过去,露出一个她自认为完美的微笑,道,“小妹妹,你好,能陪我说会话么?”
小道姑抬起头看梁晓静,一双澄静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脸的茫然。
自从梁晓静来到这,小皮靴咯嗒,咯嗒地,赵甲一就知道是她来了,此时听她去跟小道姑套近乎,顿感好笑,心道,月牙儿那丫头,连话都不会说,还能陪你聊天。
话说起来,这女人来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昨晚被我打了,今天来报仇?
赵甲一想着,脚下不停,又换了个方位。
难道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梁晓静迷惑不解,小道姑看了她一下,就不再理她,却是饶有兴趣地望看赵甲一,一付喜乐静宁的模样。
梁晓静转头,仔细打量赵甲一,心道,“那家伙虽然穿着一件素色练功服,有点清逸的样子,身材匀称,是有点帅气,但有必要那么着迷么?”
她不死心,又走近些,挤出个灿烂笑容,道,“小妹妹,你多少岁了?”
小道姑,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再伸出一根。
大眼睛又眨了眨,俊秀的脸蛋儿,红润红润的,简直萌翻了,梁晓静很开心她终于理睬自己了,便坐在小道姑身边,指着赵甲一又问道,“他是你什么人?哥哥么?”
小道姑摇头不语。
“师父?”
“………”
“师兄?”
“………”
梁晓静感觉快被小道姑那一脸无害的神情打败了,这小丫头也太难打交道了。
难道她不会说话,梁晓静忽然想到,随即又觉得不可能,就算是哑巴,好歹也有反应啊。
“咳,咳,,”赵甲一锻炼完华,走了过来,清咳几声,月牙儿会意,乘巧地把桌上的毛巾递给他。
赵甲一擦拭着额前的汗,道,“美女,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梁晓静看着赵甲一当着她的面,不顾风度地把敞开胸口,又把毛中塞到后背,擦呀擦,有些厌恶地皱眉,心道,这人怎的这么粗俗。
“师公找你。”
梁晓静简洁地说道,想到赵甲一昨天暴打章小朗,她更认定此人粗鲁无比,不知风度为何物,当下便不想跟他多说一个字。
赵甲一把梁晓静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心道,来请人还那么傲娇,山下的女子真没礼礼貌,你老爸见到我还得尊称一声师叔呢。
“我知道了。”赵甲一敷衍道,转头看向月牙儿,“小月,去拿盒蜜饯来,练一会功,肚子有些饿了。”
月牙儿笑着起身,她最喜欢吃蜜饯了。
赵甲一把毛巾丢在桌上,与梁晓静对桌而坐,不理她暗恼的表情,闭神养神。
在清灵所有人对他是宽容,放任,梁晓静对他却是不感冒,甚至是厌恶,赵甲一自然跟她作对起来。
不一会儿,月牙儿捧着一个木盒,高兴地小跑来。
梁晓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看着赵甲一这个讨厌的家伙,跟那个孤僻的小女孩,你喂我,我喂你,笑语不断地吃着东西。
“喂,师公找你过去,有很要紧的事?”
梁晓静忍不住提醒道,要不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赵甲一,要不是事关自家,她真想转头就走了。
“哦。”赵甲一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拾起一颗枣,递向月牙儿,“这颗大的给你,张嘴。”
太可恶了,这家伙简直把自己当成空气了,还真没见这么可恶的人,在江城市哪个男子见到自己,不都是有礼斯文,极有绅士风度。
作为江城市数一数二的巨富家族的大小姐,又长得极为漂亮,梁晓静到那不是焦点,今天被赵甲一这么无视,她心中恼火,忍不住想要走开。
但想到父亲有事要求他,梁晓静硬生生把这口气忍下来,这般纠结,让她委屈地眼泪差点流了,这样的待遇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哪里有过。
梁晓静低着头眼眶微红的时候,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忽然伸到她嘴边,抬头看去,月牙儿一脸善意地望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黑白分明。
梁晓静下意识地张口,吃下月牙儿递来的蜜柑,很甜。
赵甲一奇怪地看着月牙儿,这小丫头平日可是除了我谁都不理的,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是好现象,省得老是像个木头一样。
见梁晓静脸上还有委屈,赵甲一知道她的傲气被磨得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嗯,吃饱了,月牙儿把盒子收回去,然后去看书做功课,我到师兄那儿坐坐,你可不许偷懒哦。”
月牙儿点点头,恬静地低头收拾。
赵甲一伸了个懒腰,举步走向门口,忽然却站定,咕哝道,“衣服还没换呢”。
“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扔下这句,赵甲一头也不回走了。
梁晓静跟在他后面,见赵甲一突然又折返,走进了屋里,不由得腹诽道,这家伙玩什么花样,难不成又想作弄自己。
站在门口,梁晓静有些怨气,扶着檀黑色门板,忽然悲伤涌上心头。
要不是,自己的任性与无知,家里就不会遭此大难,父亲就不会受伤,福伯和旺财就不会死了,自己也不会被这可恶的家伙作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