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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卷二(3)

[8]粉署:汉代尚书省皆用胡粉涂壁,画古贤人列女,后世因称尚书省为粉署。

[9]燕台:即黄金台。燕昭王置千金台上,以延天下士。故址在今河北易县东南。

[10]王融:字元长,南齐琅琊临沂人,累官中书郎。素有文才,与沈约、谢朓等共创永明体。为“竟陵八友”之一。郁林王即位,以其曾欲拥立竟陵王箫子良,被杀,年二十七。

送郭春林毓归诸暨[1]

先生今代郭林宗[2],处约味淡无所苟。撑肠五千饱不得,秖今挟策天涯走。偶然读律通甲乙,差强击柝谋升斗。南浮洞庭绝湘水,濯足湖波眺楚薮。搜罗金石发光怪,漫郎浯溪为子有[3]。采风不独瑶琚词,力主中兴绌黄九[4]。东中未能识孔逭[5],岭外何期逢子厚[6]。谬云牛铎中宫商[7],不觉雄雷惊鷇[8]。一叙取重皇甫君,四声仰愧青藤叟。倾囊倒箧书等身,古峭直逼元和柳[9]。誓将什袭藏名山,唯恐薰天腾谤口。酒酣烛跋肝胆露,冷咽无声但搔首。可怜五十尚缝掖[10],鬓上飞丝断秋藕。世间至宝不虚出,必有血泣期相剖。即今归赴古战场,更试云中射雕手。绝尘逸足不再顾,倘有方歅望子久[11]。石渠东观自子事[12],独我咨嗟益三友[13]。

【校注】

[1]诸暨:县名,治所在今浙江诸暨。

[2]郭林宗:即郭泰(128—169),字林宗,东汉太原界休人。家世贫贱,博通经典。游于洛阳,太学生推为领袖,名震京师。好褒贬人物,然不为危言骇论,故得免于党锢之祸。后闭门教授,弟子至千人。

[3]漫郎:即唐代诗人元结(719—772),字次山,号漫郎,官终容管经略使。浯溪:在今湖南祁阳县。元结《浯溪铭》序:“浯溪在湘水之南,北汇于湘。爱其胜异,遂家溪畔。溪世无名称者也,为自爱之故,命曰浯溪。”

[4]黄九:指宋黄庭坚。

[5]孔逭:南朝齐会稽人,有才华,作《东都赋》,才士称之。陈郡谢瀹年少时游会稽,还,父问:“入东何见?见孔逭不?”可见其为才士所重。

[6]子厚:即柳宗元(773—819),字子厚,唐河东人。诗文皆工,与韩愈同为唐代古文运动的宣导者。参与王叔文为首的政治改革,失败后贬为永州司马,元和十年改任柳州刺史,卒于任。

[7]牛铎中宫商:牛铎,牛铃。宫商:宫、商皆为五音(宫、商、角、徵、羽)之一。《晋书·荀勖传》:“初,勖于路逢赵贾人牛铎,识其声。及掌乐,音韵未调,乃曰:‘得赵之牛铎则谐矣。’遂下郡国,悉送牛铎,果得谐者。”

[8]鷇(kòu扣)(gòu够):鷇,待母哺食的幼鸟,幼儿。

[9]元和柳:元结和柳宗元。参前注[3]、[6]。

[10]缝掖:宽袖单衣。古代儒生所服。

[11]方歅:即九方皋,春秋时善相马的人。

[12]石渠东观:石渠、东观皆汉宫中藏书和着书之处。

[13]作者自注“君为余序《分绿窗》杂剧,以青藤见拟”。三友:唐元结《丐论》以云山、松竹、琴酒为三友。

阳朔观瀑[1]

连蜷□□开深[2],白光初展眉闲毫。未到百步声嘈嘈,千回万转冰丝缫。须臾一掣万马骜,如匹练堕挽弗牢。建瓴直泻三丈高,松人石友左右曹。玉虬掉尾青云韬,肥瀵氿滥随所遭[3]。砰訇触物气不挠,坚阵快砍龙雀刀。珠喷沫溅舞鹭翿[4],龙皮洒水风刁颾[5]。我行五月愁煎熬,渴吻空羡引臂猱。有山可买拟结茅,水帘周匝真珠跳。清凉解我思郁陶,惜哉过眼催惊涛。匆匆因叹习坎劳,曷不蒙养空滔滔。

【校注】

[1]阳朔:县名,治所在今广西阳朔县。以县北阳朔山而得名。

[2](āo凹):深目貌。

[3]氿(guǐ轨)滥:泉水。

[4]鹭翿(dào到):鹭羽所作的舞具,舞者执之用以蔽身。

[5]颾(sāo骚):风声。

珠江竹枝词[1]

海珠石小小于瓢,来往潮痕总不消。妾身自是海珠石,愿得郎如早晚潮。

横陈玉体軃鬟鸦[2],午夜温黁袭绦纱[3]。怪底销魂香入骨,前身应是素馨花。

强起扶头对镜迟,殢人娇梦一丝丝[4]。隔帘酒渴唤不醒,小艇迎人卖荔支。

口角猩云凝不开,唾花香溅袖罗回。可怜一片扶蒌叶,心里槟榔半是灰。

丝停竹咽恼人肠,水调声高转更长。唱到鹧鸪情最切,更抛眉语悟萧郎[5]。

送欢催趁鸭头船,羚羊峡高船不前[6]。春潮不敌西江水[7],欢意那如侬意坚。

【校注】

[1]竹枝词:词调名。单调,有十四字、二十八字两体。

[2]軃(duǒ朵):同“嚲”,垂下貌。

[3]黁(nún):香气。

[4]殢(tì替):引逗,烦扰。

[5]萧郎:指女子所亲爱的男子。宋刘克庄[清平乐]:“贪与萧郎眉语,不知舞错伊州。”

[6]羚羊峡:在今广东肇庆西江上。

[7]西江:珠江水系的主流。发源于云南的马雄山,流经贵州、广西,至广西梧州始称西江。

过德庆有怀陆大夫[1]

大夫游客耳,一语下南粤。秖今锦石山[2],精气犹兀突。男儿生逢时,功业成仓卒。我独观其养,气盛不可夺。隆准且改容[3],椎髻宁不蹶[4]。野鸡乱其种,刘氏危一发[5]。从容将相闲,不致汉鼎蹷[6]。悠悠后世论,归美平与勃[7]。此事尤所难,不独腾口说。游子复何为,莽走穷年矻。挟瑟无燕姬,击鲜少肥腯[8]。去去勿复道,吾方饱糠籺。

【校注】

[1]德庆:州名,治所在今广东德庆。陆大夫:指陆贾,汉初楚人。从刘邦平定天下,以善辩着称。以出使南越有功,授太中大夫。诸吕擅权时,协调将相关系,于诛诸吕、立文帝有功。

[2]锦石山:在今广东德庆。

[3]隆准且改容:隆准,高鼻,喻指刘邦。《史记·高祖本纪》:“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

[4]椎髻宁不蹶:汉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陆贾出使南越,使赵佗臣服。椎髻,一撮之髻,形状如椎。汉刘向《说苑·善说》:“西戎左衽而椎结。”此喻指赵佗。

[5]“野鸡”二句:写高祖刘邦死后,吕后专权,临朝称制,分封诸吕子侄,后诸吕阴谋作乱。

[6]“从容”二句:诸吕擅权时,陆贾病免家居。后为丞相陈平划策,使之深结太尉周勃,合谋诛诸吕、立文帝。

[7]平与勃:陈平和周勃。陈平,汉阳武人,有谋略。初从项羽,后归刘邦。惠帝时为左丞相,吕后徙为右丞相。周勃,汉沛人,从刘邦起义。惠帝时为太尉。

[8]击鲜:原指杀牲。新宰杀的牲畜,其肉新鲜,后因以泛指美食。

浔州即事[1]

三年书剑滞番禺[2],又向浔阳听鹧鸪。荒径自多山踯躅,市门难觅女珊瑚。水腥龙户排江岸[3],日暖蛇神出座隅。独有西山堪拄颊[4],惯将烟雨恼臞儒。

荒城如斗万峰攒,漆齿雕题穴尽宽[5]。午夜妖藤虚度峡[6],千秋铜鼓尚名滩[7]。林中兽窜张弧少,陇上刀耕佩犊难。莫讶扁舟忘戒惧,奚囊不賸一钱看[8]。

【校注】

[1]浔州:底本作“浔洲”。府名,治所在今广西桂平。

[2]番禺:县名,今属广州。

[3]龙户:古代南方的水上居民。

[4]西山:即今广西桂平西山。

[5]漆齿雕题:漆齿,漆齿使黑;雕题,以丹青于额上雕刻花纹。皆为南方古代民族的习俗。

[6]午夜妖藤虚度峡:写大藤峡。大藤峡在今广西桂平、武宣一带,是广西最长、最大、最险要的峡谷。

[7]千秋铜鼓尚名滩:铜鼓是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的重器、乐器。年代约自春秋中期至清末不等。原系统治权力的象征,用以传信和指挥军旅,并作祭祀的礼器及赏赐、进贡的重器。铜鼓滩在今广西桂平县城东浔江中。

[8]“莫讶”二句:作者自注“谚云:‘盎有一斗米,莫泝藤峡水;囊有一百钱,莫上府江船。’”按:泝也作“溯”,逆水而上。府江,今广西平乐以下的桂江河段。

甲午十月既望[1],同南溪、春岑、秋岑游栖霞寺[2],

徧访弹子省春诸岩之胜[3],返饮此山亭,月出始归,

约赋五言七首,以?云峰缺处涌冰轮?为韵[4]七星初陨时,辽邈无前闻。即今化为石,气象犹絪緼。灿灿隔河渚,蓬蓬多白云。乍窥阑干影,颇似青宵分。梵宫托林麓,钟鼓声殷殷。危壁出苍髓,古藤缠绿筋。结契松竹欢,忘机鱼鸟欣。温谷秘阴崖,龙脊辨斜曛。疑有潜虬蜕,存此之而文。却立苍溪根,仰见苍天垠。拟将梯青屐,上谒日华君。

攒攒启青嶂,转侧忽成峰。迤逦弹丸溪,循环麋鹿踪。弹岩颇窱[5],乳石垂如钟。省春渐高爽[6],叵耐烟煤封。最上一岩据,列几浮峦供。门辟青琅玕,倒挂双苍龙。复室度轻綦,时闻足音跫。雕搜既奇特,风景亦含容。惜哉题名缺,峭壁无人攻。谁将一斛墨,钜笔任衡从[7]。怅望齐云址,遥睇金芙蓉。

我昔游端州[8],星岩号奇绝[9]。洞壑虽勾连,竦秀宁此埒。试看灵牙吐,一一澡秋雪。千岩周化城,双桥飞彩蜺。平楚入苍茫,清溪赴幽折。参差红叶村,正在青山缺。斯境天下奇,况是闾阎切。

平生乐泉石,入山忘百虑。更值小春时,暖透绨袍絮。竞夸腰脚健,争向烟云翥。憩肩诃子林,放眼冥鸿举。茶香泉新汲,酒浊巾初滤。兴无俗物败,饮少公荣预。清谈尚元远,鄙见莫横据。尊前一仰首,何地著名誉。山随暝色变,鸦背斜阳去。为问拄颊人,当有会心处。

尘市逐颓波,兹山自嵱嵷[10]。昔时梁园基[11],今日耕人垄。穹窿纪功碑,亦复汚傝[12]。今古无停机,叹者足相踵。不见秋芦花,白发还种种。人生役化迁,譬彼茧中蛹。纷纭声色娱,未可散烦冗。青山与白酒,所以恃无恐。悠悠怀古情,吟思欲飞涌[13]。

酒酣抚危榭,长啸岩谷应。东方瞻虚白,已觉蟾气蒸。初疑野烧出,又拟塔院灯。须臾青屏破,古镜缘金绳。山生太古雪,人对天池冰。水木湛明瑟,烟骨软无棱。愿假赞公房[14],看尔到上层。

世贤喜触热,碌碌如车轮。奔走无已时,终亦为劳薪。岂知冷澹中,往往见天真。手把青琉璃,目此万倾银。回环水精域[15],浣我浮根尘。十年稀此游,恍隔桃源津[16]。今朝忽到眼,便欲夸傍人。请刊天柱峰[17],永此苍华新。

【校注】

[1]甲午:乾隆二十九年(1774)。既望:农历每月十五为望,望后一日为既望。

[2]南溪:即黄东昀。参见卷一《九日怀人八首》注[6](第11页)。春岑:参见卷一《九日怀人八首》注[3](第11页)。秋岑:参见卷一《九日怀人八首》注[2](第11页)。栖霞寺:故址在今广西桂林七星山之普陀岩上。

[3]弹子省春诸岩:弹子岩,在今广西桂林七星山之普陀岩东北麓。因昔时岩内泉中有石如弹丸而得名。省春岩,亦在今广西桂林七星山之普陀岩东北麓。岩前有平台,昔曾建楼阁,供地方官员视察春耕之用,故名。

[4]云峰缺处涌冰轮:语出宋苏轼《宿九仙山》诗:“夜半老僧呼客起,云峰缺处涌冰轮。”

[5]弹岩:即弹子岩。参见前注[3]。窱(yǎo tiǎo):幽远深邃貌。

[6]省春:即省春岩。参见前注[3]。

[7]衡从:衡,通“横”。从,通“纵”。

[8]端州:州名,治所在今广东高要。

[9]星岩:在今广东肇庆。即阆风、玉屏、石室、天柱、蟾蜍、仙掌、阿波等七岩。

[10]嵱(yǒng永)嵷(sǒng耸):山峰众多貌。

[11]梁园:即梁苑。汉梁孝王筑。为游赏与延宾之所。

[12]傝(tà挞)(rǒng冗):卑贱,无能。

[13]作者自注“山前即明藩花园”。按:明初,朱元璋封从孙朱守谦为靖江王,在桂林独秀峰周围营建藩王府。

[14]赞公:唐时长安大云寺主。杜甫有《大云寺赞公房》四首。

[15]水精域:清净境土。

[16]桃源:晋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虚构的一个与世隔绝的乐土。此喻指所游之地令人欣赏留恋。

[17]天柱峰:即天柱石,在今广西桂林花桥东,北畔灵剑溪。高约十米,状如巨柱,故名。清彭光辅《天柱峰》诗:“弹丸溪上峰,一枝森寒玉。上有摩崖书,临流几回读。”

冬至后一日[1],同南溪、春岑泛舟游环珠洞[2],

访襄阳像[3]一冬未有今日寒,闭门坚卧偎残毡。有客剥啄强我起[4],出户但怪双眸酸。灰旋拨酌君酒,渐放阳和生腋肘。雪云压檐时复却,梅花向人意何厚。忽然忆着山阴船[5],拟泛江天寻漫叟[6]。忍寒待渡呼榜人[7],鸦舅翻江红欲皴[8]。江风冷冷波岌岌,一叶蜻蛉波上立。琉璃冻滑行不前,咫尺苍崖桨声急。米老沉沦烟水境[9],古装彷佛来相迎。俨然衣带法吴生[10],自道骨髗本天性[11]。昔来题识颇分明,强记深惭祢正平[12]。今日磨砻已如此,波潄苔侵填石髓。观河皱面事堪知,秉烛休辞二三子。归与歌啸击两船,中流不怕汚蛟涎。道旁拍手亦任尔,辛苦何须更辨颠。

【校注】

[1]冬至:二十四节气之一。在阳历十二月二十二日或二十三日。

[2]南溪:即黄东昀。参见卷一《九日怀人八首》注[6](第11页)。春岑:参见卷一《九日怀人八首》注[3](第11页)。环珠洞:即还珠洞,或称伏波岩,旧名玩珠洞,在今广西桂林伏波山山腹。洞内多唐至清代摩崖石刻。

[3]襄阳:指米芾(1051—1107)。宋太原人,后迁居襄阳。字元章,号鹿门居士,又称海岳外史、襄阳漫士,世亦称米南宫。性好洁,世号水淫;行多违世异俗,人称米颠。工书画。书法与苏轼、黄庭坚、蔡襄并称四大家。山水远宗王洽,近师董源,别出新意,自成一家。还珠洞内有宋嘉定八年(1215)方信孺所刻《米芾自画像》。

[4]剥啄:象声词,叩门声。

[5]山阴船:用晋王徽之居山阴时,在雪霁月朗之夜乘小船访戴逵的典故。

[6]漫叟:指米芾。参见前注[3]。

[7]榜人:船工。

[8]鸦舅:鸟名,似鸦而小。

[9]米老:指米芾。参见前注[3]。

[10]吴生:指吴道子,名道玄,唐阳翟人,有画圣之称。其所画人物,落笔雄劲,于墨痕中略加彩色,后人称为吴装。

[11]作者自注“元章自云‘取顾高古,不入吴生一笔,目睛骨髗本自天性。’兹图衣带当风,俨然吴法也”。

[12]祢正平:即祢衡(173—198),字正平,东汉平原般人。少有才辩,而气刚傲物。与孔融交好,融荐于曹操。操召为鼓吏,令其改服鼓吏之装,欲辱之。衡于操前裸身更衣,复于营门外大骂。操怒,送之于刘表,表又送之于江夏太守黄祖,终因出言不逊为黄祖所杀。

冬日同黄大登冷然阁[1]

为爱楼前绣作堆,登楼莫厌一千回。水当鸡濑山前直,人绕羊群石里来。乌桕似嫌霜色浅[2],碧桃浑带露痕开[3]。信知灵境能娱客,特遣春红照冻醅[4]。

【校注】

[1]黄大:人名,不详。冷然阁:故址在今广西桂林刘仙岩上。

[2]乌桕:也作“乌臼”。落叶树。实如胡麻子,多脂肪,以乌喜食其实而名。宋林逋《水亭秋日偶书》诗:“巾子峰头乌臼树,微霜未落已先红。”

[3]作者自注“楼前小桃一株已试花”。

[4]冻醅:冬天酿造、春天饮用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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