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啊。”
良久，王坤收回眼光。没别的，只因铁如山的画像上被人用朱红的毛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表示这位铁拳门掌门已经被官府擒获了啊，怪不得那些围观的闲人一哄而散了。”
“也不知这位的功夫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当得起这500两的悬赏？那抓到他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一大堆问题在王坤脑袋里浮现，但是左思右想也没有任何答案，索性摇摇头将这些疑问都甩出脑袋。
“不想了，还是吃饭去吧，肚子真有些饿了。”
王坤一早出城练刀，到现在已过了一个多时辰，肚子早已经是咕咕叫了。
“去城西集市街看看吧，那里人多，应该有肉丸摊子开张。”
河阳县城并不大，加之王坤脚程不慢，穿街过巷不一会儿就到了。
王坤站在集市街头，只见游人如织往来如梭，逛街的、卖菜的、挑担的、吆喝的，不一而足。街两旁店铺林立，绸缎庄、成衣店、当铺、酒楼、瓷器店、古董行等等一应俱全。
“果然，这里还是这么热闹，满地的积雪也阻挡不了人们逛街的热情。”
王坤四下张望，想找个地方吃饭，忽听得有人喊道：“少东家，您来啦！”
王坤循声望去，只见一间装修古朴的店铺，上挂一块朱红色木牌匾：“王记玉器行”，牌匾下站着一个青衣小厮，正冲自己挥手。
“怎么走到这儿了。”
王坤皱了皱眉头，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一溜小跑到了跟前。
“少东家，天寒地滑的，您怎么来啦？快快请到铺子里坐，那里暖和。”
小厮先是冲王坤弯腰行礼，然后在前面带路朝玉器行走去。
王坤本来不打算去的，但看这小厮如此热情，也不好直接驳他脸面。
“也罢，正好快到查账的日子了，就到铺子里看看吧。”
原来，这家王记玉器行正是王家在城里的产业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两家当铺、三家绸缎庄、一座酒楼、一家古董行，甚至还有一家钱庄。可以说，只要这河阳县城里数得着的买卖，基本上都有王家一份。
王老爷子过世后，这些买卖一股脑全留给了王坤，加上达叔上了年纪，不可能像年轻时那样打理内外，王坤不得不在十七岁之龄就挑起这副重担。
按说这些铺子原本都有掌柜，负责日常的经营，每个月向王家上交赚来的银子就行。但是人心隔肚皮，老爷子在的时候这些人都能老老实实地，不见得现在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所以在达叔的提议下，王坤每个月都要到各个铺子检查账目，也算是对各个铺子的掌柜起个震慑作用。
可是这样一来可就苦了王坤了，王家大大小小的铺子足有二三十间，这样子算下来，王坤基本上每天都要到不同的铺子查账，根本没有空余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至今没有与杨家小姐完婚的原因之一，不是没有替杨家考虑，实在是根本没时间。
王坤刚一跨进铺子的大门，就听得带路的小厮冲里面高声喊道：“掌柜的，少东家来啦！”
“什么？这么快就来啦！不是还没到查账的日子吗？”内堂传出一声略显烦躁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三十多岁，五短身材，大腹便便，身穿灰色棉袍外罩大红色坎肩，圆滚滚似西瓜一样的脑袋上一顶瓜皮小帽，显得很是滑稽。
女的则颇为年轻，不超过二十岁，身穿一身翠绿色长裙，脸上涂脂抹粉，打扮的分外妖艳。
男人见到王坤，脸上的皮肉不自觉的跳了两下，然后堆出笑容道：“哎呀，表弟，你要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呢？今天不是查账的日子吧。”
说着话，在王坤的对面坐下，接过小厮递上来的茶盏，压了一口，然后翘起二郎腿，有节奏的晃着，一双小眼睛则是滴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女人紧挨着他坐下，不过上身却是整个靠在男人身上，如同一条无骨的青蛇。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王坤，当看清王坤的长相之后，立刻眼前一亮媚眼含春。
男人名叫张青，是王坤母亲娘家的远亲，算起来，勉强算是王坤的表哥。两年前，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之下只得来投奔了王坤的母亲。
老太太看他可怜，就求老爷子把他收留下来，并且把城中的一间玉器行交给他打理。刚开始的三个月，玉器行的买卖非常不错，比往常足足多进帐一成有余。老爷子满心宽慰，本打算过些时日再多交给他几间铺子，可是在一次查账过程中，发现账上银子数目不对，少了二十两银子，盘问之下，才知道张青竟是将这些钱拿去烟花之所吃喝玩乐。
老爷子一气之下原本是要将张青赶出家门，怎奈老太太心软，禁不住张青百般哀求，赌咒发誓再不敢犯，最终还是将其留了下来。
“这位俊俏的公子是？”妖艳的女子在张青耳旁轻问，一双美目却始终没离开王坤。
张青见状，冷哼道：“怎么，你看上人家啦？不过，河阳县鼎鼎大名的王家公子怕是看不上你一个青楼女子吧。对吧，表弟？”最后两句却是对王坤说的。
王坤皱了皱眉头，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并无好感。好在张青平时住在铺子里，两人也甚少接触。不过他对张青的为人和过往事迹还是略知一二，加之老爷子临终前叮嘱，故而每月查账，他这里都是查的最仔细的。
“青楼女子怎么了！”女子俏脸含霜，身子猛地坐直：“姑娘我好歹也曾是散花楼的红姑头牌，多少老爷、公子排着队等着盼着见我，要不是看你来的次数最多，出手也最阔绰，哪里轮得到你给姑娘我赎身？”
张青脸色剧变，一把拉住女子的手，赶忙道：“我的姑奶奶呦，是我不对，你少说两句吧。”眼神略带惊慌地暗暗瞟向王坤。
“表哥，这位姑娘是谁？怎么我上个月来查账的时候没见过？这赎身又是怎么回事？”
王坤并非普通的富家公子，接手家业一年以来，已经颇有些阅历，闻言立刻警觉起来。
“这……这……”张青脸涨得通红，眼见得大冬天额头都冒出了汗珠，半天才支支吾吾道：“这是你刚过门的表嫂。”
“表嫂？”王坤的脸沉了下来：“表哥何时娶妻？如此大事怎不见你通知小弟，莫非不当小弟是亲戚？”
这话就有些重了，要知道张青现在是凭借着远房表亲的身份托庇于王家，若是去了这层关系，只怕是立刻要被扫地出门，露宿街头。
“哪里哪里！”张青汗如雨下，赶紧站起身来，对王坤躬身行礼道：“在下哪里敢不当少爷是亲戚，只是这女子出身贱籍，婚礼之事不便大操大办。我正寻思着，这两天就去通知少爷你的。”
张青原本欺王坤年幼，想要摆一摆“表哥”的架子，谁知王坤出口毫不留情，赶忙改口称“少爷”，再不敢以“表哥”自居。
那女子也站起身来，款扭身姿到近前，对王坤道了个万福：“原来是王家少爷，奴家姓李，名绿珠，早听说本县王百万老爷子的公子生得眉清目秀、玉树临风，我们散花楼的姐妹们可是仰慕得紧啊。”
走得近了，王坤也看的更加仔细，这个名叫绿珠的女子确实有几分姿色，柳叶弯眉樱桃口，眉目含情惹人怜，只是脸上脂粉太厚，显得风尘气浓重，让王坤难升好感。
王坤摆了摆手：“表哥，你也不需如此客套。今日本不是查账的日子，不过既然来了，就把这个月的账目核对一下吧。”
王坤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表哥一定又犯了老毛病，而且这次肯定不是个小数目。
散花楼，乃是县城有名的青楼，艳名远播，王坤也是略有耳闻。传闻那里的花费高的惊人，想要和当红的姑娘缠绵一晚，花费的银子足够普通人家生活两三个月，至于替姑娘赎身，那更是一个天价。
张青哪里来的银子？
“没听到少爷吩咐？还不快去拿账本！”张青冲小厮喝道。
小厮连连应声，赶忙转入内堂，片刻功夫，将账本呈上。
王坤接过账本，一页一页细细翻看。
“奇怪，这账目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反而这个月还比上个月多赚了不少银子。”
王坤从头看到尾，竟没发现任何的问题。
“多亏了老爷在天之灵，这个月的买卖足足比上个月多赚了三成，我这才能攒了点钱，替绿珠赎了身，终于算是有了个家。说起来，这都得感谢老爷和太太，要不是他们收留，我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饿死在街头了，哪里能像现在。”
王坤翻看账本的时候，张青就侍立在旁，此时幽幽出声，道：“可惜啊，好人不长命，那么好的人竟然就那么去了，唉……”说着说着，竟有两行清泪留下。
说到故去的父母，王坤悲从中来，合上账本站起身来，轻拍张青的肩膀，道：“爹爹和娘亲在天有灵，看到表哥能够痛改前非，一定会非常开心的。这偌大的家业想要维持下去，还需表哥多多费心支持则个。”
说完，对张青深深鞠了一躬。
“少爷，实在是折煞我了。”张青赶忙将王坤扶起：“老爷和太太待我就如同父母一般，我所做的，远远不足以报答他们二老的恩情啊。”
二人再次分宾主坐下，又说了会儿话，多是回忆老爷子和老太太还健在时的往事，谈话的气氛比之前融洽了不少，连带着王坤对这个表哥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咕咕咕……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王坤的肚子再次咕咕作响，王坤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吃饭。
“表哥，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了，这家铺子，还望表哥多多费心。”王坤起身告辞。
“哪里哪里，在下一定尽心竭力。”
张青满脸堆笑地将王坤送出门外，目送王坤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突然，脸色一变，由满面笑容转为阴沉可怖，一双小眼睛满布血丝，恶狠狠地盯着王坤离去的方向：“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你还是嫩了点，我已经吃了一次亏，又岂会蠢得再次在账目上动手脚。我将店里的上等白玉私下卖出，再买入廉价玉石充数，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清查库房，你又怎能发现得了。”
说着，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说。”绿珠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坤离去的方向，道：“你这个表弟可不简单，若是被他察觉出蛛丝马迹，恐怕你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张青转过身来，两只肥腻的手在绿珠的小蛮腰上肆意游走，舔了舔嘴唇，一脸淫亵的表情，道：“怕他作甚！这小子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绣花枕头一个，这偌大的家产，迟早都是我的，到那时候才算是扬眉吐气，哪像现在这般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嘿嘿嘿，宝贝，刚才被那小子打断了我们的好事，为夫的毒龙钻还没好好整治你哩！”
淫笑声中，揽着绿珠的腰肢朝内堂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