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居
久为簪组累,幸此南夷谪。
闲依农圃邻,偶似山林客。
晓耕翻露草,夜榜响溪石。
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
chapter7
单单是入了鎏晗殿,我便已体会到公主这个头衔的尊贵。
整日,在宫里飘来飘去,偶尔吓吓小宫女;或是让骊零陪着出宫转转,亦是走不太远;偶尔,哪几个想踢掉太子的皇子来我这里示好……虽然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很好,但是,偶尔亦是会掀起一抹两抹涟漪。
至于,我初入宫闱那天,那些个太监宫女是缘由什么要跪,我近日来已从骊零口中断断续续地晓知一二了:原是这样一件事,鎏晗殿原叫坤斓宫,在我之前住过一位妃子,据说这个宫就是为她所筑。先帝名叫南韩子,有一位宠妃名叫韦思珪,是庶一品的琬妃封号韦。她是小太后,亦就是当时的丽赟皇贵妃韦思玔的嫡妹。她的一生可谓是受尽了恩宠,只可惜,英年早逝,二十四岁便撒手人寰,留下了年仅三岁的儿子,和正在襁褓中的女儿。的确,她什么都没给她的儿女,遗留下的,是不完整的母爱和给他们的一副绝色皮相。他的儿子,后来就交给小太后抚养,便是后来的皇帝南佩弦,太子南王。而那个女孩,便是由当时已有两个孩子的段嘉皇贵妃抚养长大。没错,那个女孩就是后来的鼎敏和硕公主南涣夷,我娘。
而这件事情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当时,被选入宫的官臣女子,都会封庶十品或正十一品,由娘家品级确定等级。与韦琬妃一同入宫的官臣女子中,最高的自是韦思珪的母家韦家官居正一品,封为贵人,封号韦。而真正导致韦琬妃死亡的人,是当时封为美人,封号柳的官位仅次于韦家的从一品柳家的庶女柳唯儿。她的脸没有韦思珪的绝色,但是极其善妒。后来韦思珪被皇帝发现,受到恩宠,连升九级,封为庶七品蒻嫔。这一点让只是例行升级为从九品倩仪的柳唯儿红了眼,或许是当时就起了歹心。
再后来,韦思珪生下了南王南佩弦,封为庶五品明仪。而一再被例行升级的柳唯儿受封正八品薇仪,这一幕幕的属于韦思珪的幸福刺痛了她的眼睛。是年,韦思珪二十一岁,柳唯儿十七岁,入宫寥寥五载,在那一批官女中,生存下来的只有四人,生下孩子的,在当时只有韦思珪一人。
没过多久,韦思珪怀上了孩子,皇帝很高兴,封她为庶三品昭仪,而终于被皇帝看中的的柳唯儿受封正七品沫嫔。那时,柳唯儿对皇帝说,她还年轻,她等的起。而后则是被皇帝冷落。不得不说,韦思珪并不年轻了,而且由于她过的太顺利,可以说是毫无心机,一心一意把柳唯儿视作好姐妹,笑着吞下能弄垮身子的慢性毒药。
在当时,嫉妒韦思珪的,在后宫还有一位。她是大食公主姒凰骊,位居正二品的姒姝妃,在那时,她怀有身孕,是后来的旻和昌平公主南子夜。这位公主可谓是心高气傲,年轻时,皇帝喜爱非常,在大食苦苦求婚一年,才收入皇宫为妃。一时不知道是用了怎样个缘由,鞭打韦思珪,她的孩子本是不会掉的,可是因为长期服用柳唯儿的毒药,身子变弱,第一鞭下去,孩子就掉了。娰凰骊本是可以逃脱干系的,可是柳唯儿安插在娰凰骊翀嫣宫的内线举报说,是娰凰骊生生打掉了韦思珪的孩子。皇帝大怒,三年不再召她侍寝。
自此韦思珪身子变弱,加之柳唯儿的慢性毒药,身子一天比一天差。
一次侍寝,让她晕了过去。亦是这一次,她怀上了我娘。自此,她性情大变,每次在宫里,本是几步路,却要坐马车,每次上下马车,要踩着人的背。只要一笑,便会将宫里的太监宫女杀个遍。因为有了我娘,她迎来了活着时的最后一次册封,正三品晴妃,韦晴妃。
皇帝不再宠爱韦晴妃,韦思珪在临盆前一天吃下了柳唯儿最后一颗毒药。难产血崩,皇帝本想封她为琬妃,亲自带圣旨前来,先他一步,合上了双眼,享年二十四岁。死后封琬妃,位居庶一品。
皇帝终日喝酒,而先后被例行册封为正四品贵仪和从二品怡妃的柳唯儿,带上和韦思珪的脸一样的人皮面具,给皇帝下了药,千方百计怀上了谦王,南柏鹤。母凭子贵,皇帝碍于情面,亦是为了自己的过失,收拾烂摊子,册封当年二十六岁的柳唯儿为四皇妃之首,六夫人之一的熹贵妃,封号韵若。最后葬于广昭陵,享年四十一岁。
……
听完这个故事,我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该说是韦琬妃傻人有傻福,即便是这样,亦是可以剩下我娘和皇帝。我真正的皇祖母,竟是这样一位女子。其实,这个故事,如果按故事的标准来说,真的很精彩,听的时候甚至可以捧一大杯爆米花,如果拍成电影,更是精彩。可是,它不是故事,它就是这样没有防备地发生了,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这个人,她可以离我很近,亦是可以离我很远。严格来算,这宫里应该有三位太后,分别是原来的丽赟皇贵妃,当今的小太后,段嘉皇贵妃,还有,韦琬妃。可是段嘉皇贵妃却乐得去当个皇太妃,而韦琬妃,皇帝和我娘的亲娘,至今葬在墨妃陵,不愿被世人提起,世人亦是不愿意提起。那位皇帝,或许是真心深爱过她,或许,韦思珪亦是曾经被他放在心上,或许,亦是曾经是他心心念念要去寻找、去呵护的那位绝色倾城的佳人。只是可惜,人虽依旧,岁月无常,曾经心心念念她的人却已是只把她遗忘。,或许,她享尽了世间的荣华,虽遭人陷害失去爱子,可是她仍然是在女人虚假的友谊和皇帝的爱恋之间黯然离去的,安然,岸然,黯然……或许,在这个故事中,只有她怯怯悲悲是真的一个可怜人。
久为簪组累,幸此南夷谪。但愿她来世,不为财死,不为食亡,不入宫闱,不怀旧梦,但愿长歌,不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