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道继续往前再过一个转弯后,有一个小小的山坡,谷道的另一边是十几米高的悬崖,悬崖下湍急的河水,此时上坡上正集结着一支队伍。
这只队伍是大唐的军队,每个士兵都穿着大唐士兵的军衣战甲,每个人都斜挎着长弓,背负着箭袋,同时手中还握着闪亮的横刀。
不仅如此,这些士兵每个人的胯下都骑着一匹战马,放眼望去山谷中埋伏了足足两百多人。
即便是在强盛的大唐,一支军队中每个士兵都有自己的战马,每个士兵都兵甲俱全也是很少见,这一切都证明了这支军队是一支精锐之师。
加上这些士兵每个人都身材魁梧,目光坚定,恐怕这是一支精锐中的精锐。
可就是这样精锐中的精锐,却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山谷中埋伏着,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辆即将进入山谷的小小马车。
队伍的前方有一匹马,马上是一个穿着银白战甲的将领,在他的甲胄上能看到明显的龙虎花纹。
当他看到马车进入山谷之后,嘴角咧起了冷酷的笑意。
他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士兵说了些什么,随着他的声音,身后的士兵换换的拔出他们的军刀。午后的阳光照到他们闪亮的刀刃上,显出非凡的寒意。
两百把长刀的寒气瞬间惊飞了林中的飞鸟,而当第一只飞鸟惊起的时候,银甲武将口中爆发出一声如雷的叫声:“杀!”
简单的一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划过晴空一般,让所有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心胆俱寒。
马车上的人自然也不例外。事实上当马车进入山谷之后驾车的程冉就觉察出不妥。但是他知道就算有危险,即便他立刻掉头进入谷道恐怕也在劫难逃,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那莫名的危机感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只是,那声如惊雷般的叫声,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
特别是当他循着吼声看过去的时候,那树林间重重如鳞的刀光更让他产生难以自抑的绝望感。
“锵!”
程冉心中虽然绝望,却不会放弃,他回手将背上的长剑抽出,这是一把通体乌黑的铁剑,无论剑锋还是剑身都看不到任何的寒意,只是那乌黑的光泽似乎可以吞噬生命一般,让旁观者能清晰地觉察出它的危险。
“夫人!有人想杀我们。”程冉的声音不大,却格外的低沉,隐隐中透出一种绝然。
再那声如雷的吼叫声后,山坡上已经响起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这种平常人绝难听到一次的可怕声响已经告诉车里的少妇此时发生什么了。
少妇姓苏名澜凄然一笑,在几年前她就知道她生命中必然会出现这样的一个结果,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可怕场面。她虽然是名门出身,但是自身不过是庶出的族女,在家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可言,阴差阳错下她能够结识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并为他诞下两个女儿已然让她非常满足了。
只是,她觉得自己的两个女儿还未长成便遭遇大变未免太过可怜,她紧紧的揽住自己的女儿,对车厢外的程冉说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母女,你武功高,一个人走并不难,你快走吧。”
“夫人,我受主人所托照顾你们,怎么能抛下你们独自逃走?夫人,你在车厢中躲着,不要出来,我去迎敌,若能斩杀敌将或许我们还有机会脱困而出。”
程冉的声音很坚定,显得已经将自己的生死彻底放下了。
苏澜流着泪摇头说道:“也许,此时他还没有出事。你快走,告诉他这些,让他赶快逃吧。也许……”
“夫人,你别说了,我是不会抛下你们的。”
程冉说罢便将缰绳用力一挥催马前行,可是马车的速度怎么可能逃的了战马的追杀。
“娘!我怕……”年长的女孩儿紧紧的抱住母亲,她的身体因为恐惧激烈的颤抖着。
“别怕,瑾娘,娘和你们在一起。”
李瑾夕紧紧的闭着眼睛,她怕极了,可是她小小的年龄除了拼命的忍耐不让自己哭出来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云娘,你也别怕,抱住娘,很快就会没事的。”苏澜紧紧搂住李谪云小小的身体。
但是,苏澜却没有发现李谪云小小的身体并没有如大女儿那样瑟瑟发抖,反而有些诡异。
李谪云不是不害怕,正相反她也很害怕,就当她决定要好好的度过这一生的时候,命运之神竟然和她开起了这么冷酷的玩笑,要将刚刚赠予她再活一次的机会收走。她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只是外面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不是假的,那如潮的喊杀身不是假的。
“啪!”一滴湿湿的眼泪滴在了李谪云的手上。
这是苏澜的眼泪,虽然只有一滴但是也让李谪云感觉有些冰凉,而愈发颠簸甚至让她觉得快要散架的马车都告诉她危险已经越来越近了。
突然,李谪云似乎听到了布匹和空气发出剧烈的撕扯的声音,这是什么样的声音李谪云从来也未曾听过,然后他感觉到有人跳到了自己的马车的车厢上面。
嗖嗖嗖嗖……数不清的破空之声突然响起。
李谪云的心脏被这些声音紧紧的绞住了,似乎这些声音组成了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捏住了她的心脏。事实上,不但李谪云此刻紧张害怕到几点,车厢中的每个人都有如此相似的感觉。
只是,那些破空而来的箭矢并没有伤到她们,甚至都没有能够射中疾驰的马车,只听到周围发出无数声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就便是片刻的安静。
她很想从车帘里往外看,但是她的身体被苏澜紧紧抱住,她只能将自己无比白嫩、可爱的小手紧紧攥起来,强迫自己赶紧想办法。可事实上她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因为这是一个死局。布局的那个人既然决定出手,就绝不允许出错,而那个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斩草除根,将未来一切的不确定性统统抹杀干净。
那名带队的骑将似乎也没有想到这小小马车上竟然有这么一位高手,自己手下射出的数十只箭矢除了射歪的竟然全被他一个人挡了下来。
“冲!杀光他们!一个不留!”那名武将并不会因为有高手坐镇就觉得棘手,甚至他反而有些开心,因为这样的高手如果遁走对未来的自己和自己背后的人都是一个威胁。
骑兵们听到将军的命令,都将手中的横刀高高举起,纷纷催马冲锋,想要一鼓作气将那辆小小的马车撕成碎片。
骑兵从马车的侧方冲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接近马车的时候,马车上的男子动了。
李谪云在车厢里看不到,不然她肯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因为这个男子的身法极快,而且是快到几乎是飞一般。
程冉当然不是真的在空中飞,任何人都很难在空中改变动作和方向,如果程冉真的飞起来,他马上就会被训练有素的唐军射成一只刺猬。程冉的飞是贴着地面的飞,似乎每一次纵跃都能贴着地面飞出数米。因为他的身法实在太快,所以在那些飞骑而来的士兵看来,刚才那一袭黑衣的男子似乎凭空消失一般。
当机遇出现之时,冲在最前面的人能够获得最大的收益,但是在靠近的时候他也要承受最大的风险。小小的马车就是升官发财的机遇,而站在马车上瞬间消失的男人就是最大的风险。冲在队伍最前面的士兵就是想要抓住机遇却也承受风险的人。
便在这时一柄剑挟着一股劲风从斜下方直刺而来,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连察觉都没有察觉到就被这柄由下而上的剑势削去了头颅,断颈处的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洒而出。
但是即便异变陡生,周围的骑兵仍然不为所动,他们没有人去理睬突然死去的袍泽,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个必杀的目标。
程冉心中也非常焦急,但是无论他心中再怎么焦急,他的动作不会停止,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另一名骑士也丢掉了姓名,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几乎每一两秒钟都会有一名士兵丢掉性命!
但是,身法如同鬼魅的程冉仍然无法阻止骑兵们逼近那辆马车。
一连十几名骑兵丢掉了性命,但是整个队伍不但没有因为程冉而停下来,甚至整个队伍的队形都没有出现明显的散乱。
程冉急的想要怒吼,虽然他的武功能够轻易杀死这只军队中的任何一个士兵,但是几百名士兵一起冲锋是他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
现在,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擒贼先擒王。
程冉催动自己的身体飞快地闪过数匹奔马,这期间他没有再出剑,因为他要毕其功于一役,他在要用一剑就杀掉那名不远处的银甲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