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鹃的记忆中汐芸自病愈后脸上从未再出现过如此的厉色,她赶紧收起调笑之色,黯然低头。
“奴婢知错了,公主莫要生气,奴婢以后一定不敢再僭越。”少女毫无生气的呆站着,显得手足无措,身子有些僵硬。
两人都沉默着,汐芸没有开口,紫鹃哪敢妄动半分,心下紧张,挣扎着想要窥探汐芸的神色,却忽闻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汐芸的口中传出,抬首看去,汐芸哪里还有半分怒意,不由一脸委屈,“公主又捉弄奴婢了。”
“好好好,以后不再逗你。瞧你这委屈劲,让人瞧了去,莫不以为在我这里受了天大的委屈,指不定背地里给我冠上刁蛮公主的恶名。”方才紫鹃那挣扎的样子,让汐芸着实不忍再作弄,她露出一个清丽的笑容,一串串明快的笑声久久飘荡在宫阙上空,可含笑的眉眼间却划过一闪即逝的悲伤,若不是这般苦中作乐,在这个皇宫她恐怕早就抑郁而亡了。
这名叫紫鹃的婢子,在相处中,汐芸知道她自小就跟了这身体的主人,加上少女聪明伶俐,汐芸自然对她没有太多苛求,如姐妹一般。紫鹃听多了汐芸人人平等的自由理念,人前人后虽还是自称奴婢,但也越发和汐芸亲热起来,像今日这般不顾身份之事,也早已是家常便饭。
“他们敢,若是敢在背后议论公主,奴婢定和她们没完。”紫鹃一脸激动的说着,先前的可怜兮兮早已转变为任谁也不惧怕的气势。
“再则皇上和公主兄妹情深,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非议公主,若是背后嚼这样的舌根,只怕是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
皇上?
汐芸微微一顿。
真是这般宠爱于她么?
这一年多来,柴荣对她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就连征战在外也一再嘱托符皇后照料着,这份关心决不是可以伪装的,可柴荣的溺爱中似乎又透着一份疏离,虽已刻意隐藏,但聪慧的她还是察觉到了那份若即若离的情绪,柴荣对这个妹妹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思?
帝王心,深似海,汐芸不敢妄自揣测,既猜不透帝王之意,在柴荣面前唯有谨言慎行。汐芸暗自思量,面上却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情绪,云淡风轻般道了句:“我们走吧,别让皇兄等得太久。”
山雨欲来不是逃避便能化解的,面对未知的风雨,她能做的唯有见招拆招了。
穿过一片片似锦的繁花,转进了皇帝的议事殿,还未进到殿内,就听见一个男音言辞恳切的说道:“臣常年征战在外,公主若是嫁进赵家,只怕会冷落了公主,还望皇上三思。”
“爱卿莫不是嫌弃朕的皇妹?”这道声音虽极为平淡,但显然有些许的怒意,汐芸一听便知柴荣被方才的话激得有一丝恼怒。
就算未见到殿中和柴荣对话的男子,此刻汐芸也知道了那人正是赵匡胤,她索性停下脚步,对着殿外想要请安的宫人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静静的站在一旁的廊柱边看着里边的一举一动。
“微臣不敢,只是……”赵匡胤说及此处言辞颇为闪烁。
“只是什么,讲。”柴荣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字字都透着天子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