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下去吧。”刘公公心有千思,皇帝一声吩咐让他收回所有的思绪。
“是,奴才告退。”刘公公轻轻掩上御书房的殿门退了出去,一双手里还渗着先前因紧张留在手心中的薄汗。
柴荣端起手边的茶盏,浅尝一口,目光所到处躺着南唐进贡的礼单,“买宴钱”二百万,金酒器一副,御衣一袭、戏衣鱼犀带一条、金器五百两、银器五千两、银龙一座、银凤二只、锦绮千段、细马两匹、金银鞍辔各一副、玉鞭玳瑁鞭各一把……那一件件物品让柴荣的嘴角漾起飘渺的笑意。
李璟果然吓破肝胆,俯首称臣不过一月有余,此番已是二敬贡品,南唐已然是强弩之末。只是这江南国主虽无帝王之才,但心思慎密,为保南唐长久偏安一隅,竟敢向他求娶汐芸妹妹为南唐太子妃。莫论这南唐已为臣虏,逞论南唐高祖李昇在位的盛世,若是汐芸不愿,自己也绝不会把她嫁入这无情的帝王之家,况他如今心中早已觅得良人。
“赵匡胤,你切勿辜负了朕的苦心。”柴荣呷着茶水,将礼单折子合拢,目光清冷的呢喃到。
翌日。
暖日当空,天幕洁净。
湛蓝的天空仿佛水洗过一般,没有一丝浮云。
柴荣端坐金殿,三名南唐王子跪倒在金殿前三呼万岁。
柴荣袍袖一展,“三位平身,赐席!”话语虽似柔和,却透着一股威严之势。
“李从善”,“李从谦”“李从益”“谢皇上!”三位王子身着南唐宫衣,一袭墨黑、一袭月白,一袭绛紫,眉目清秀,容颜俊朗。
犹是那一袭月白宫衣的男子面如冠玉,眼眸宛若星辰,眉宇间虽带着天高云淡的温润,却英气逼人,虽为臣虏,可那周身的气度站在这金殿之上,竟与后周天子不相伯仲,不逊分毫。
几人抬首谢恩,起身的一霎那,白袍男子出尘飘逸的气质让众人心中暗惊:就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白面书生,使所向披靡的后周男儿生生止步吗?
几名武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又将目光投射到白袍男子的身上。
站在金殿前首的赵匡胤,在看清这了清雅俊秀的面庞后,身子蓦然僵直,袍袖里的手立刻紧握成拳,口中痴痴的一声呢喃,“竟会是他!”
李从谦的大名早已响彻诸国,柴荣耗时数载才能攻克淮南十四州的最大阻力便是这位南唐九王子。
当年,若非这九王子运筹帷幄协助柴克宏一举大挫吴越拼出一条生路,只怕腹背受敌的南唐早已难挡后周精锐之师,李从谦在常州之役一战成名,彼时不过十四的年华。
三人谢恩落座,墨黑衣袍的男子从袍袖里拿出一方卷轴,双手托起,举于头顶。“这是我江南国主送于陛下的亲笔国书,请陛下亲启。”
“喔……”柴荣略一示意,身旁的刘公公立刻双手接过呈了上来。
柴荣接过卷轴,微一过目,随即含笑而道:“都道南唐李氏才情一等,今日一见,这国书确也是文采风流……”
柴荣只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却只字不提手中的国书所述之事,下首的两人都泛起了不安,尤其是那墨黑衣袍的男子更是忐忑不已,只有那白袍男子依旧眉眼闲适,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