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怀风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朝人群中的莫晗迎了上去。他本以为,他的出现,多少会让她有点惊愕或者意外。可是她的反应,却让他失望。
本来和几个人谈笑着的莫晗,侧目见他走来,转头极为自然地目光对上他的,没有惊愕也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礼貌性地保持着一脸笑意对他微微颔首。她端着酒迎了上来,经过莫怀风身侧,对视的片刻,莫怀风眼里漾满了温柔,墨黑的眸子里映出来只有满满的她,性感的薄唇蹦出极为温柔的呼唤:“丫头!”
莫晗身子一僵,如闪电掠过般脸色一沉,转眼却是淡然一笑,对他深情而温柔的呼唤听若未闻,却是没有停驻的意思,在他身侧款步错身而过。
莫怀风脸露受伤及痛苦,声音微微沙哑略略提高了一些:“丫头!”
说着伸出右手攥住莫晗的手腕,硬是将她拽住。自己则顺势后退了两步,墨黑的眼眸直直地望进她眼深处。
莫晗被硬扯住,只好停了下来,定定地立在原地,脸上的笑意却不曾减去半分。好看的大眼睛晶亮耀眼寻不到半点退缩之意,和他深深地对视着。片刻,红唇微启:“我不是你的丫头!”
一句话,便令莫怀风如万箭穿心,莫怀风强忍着心痛,此际他算是深深体会到四年前自己那一句话对她造成的伤害。那句连他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话,带着巨大的推力,一掌狠狠地将她从他身边远远推开。
“丫头,可以跟你谈谈吗?”
他温和的嗓音,以前总像带着一股魔力,极轻易就能安抚莫晗的不安。只是现在,一切已经不同。
“莫总,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如果是公事,莫总可以和我的特助预约。如果是私事,抱歉,我和你毫无交集。”
她的话,平缓而无波,听不出任何感情。让莫怀风心里更是憋屈得慌。只是几年不见的苦,让他有点失控,两手一伸搭在她的纤腰,向前跨了一步,有力的手臂一紧,她便被牢牢地禁锢在他的怀内。
感受着她熟悉的气息,在她耳边喃喃唤着,忏悔着。
“丫头,对不起!”
莫晗想要挣扎离开,却碍于在别人眼里,自己和他毕竟是两兄妹,这样的拥抱是极自然的亲近。于是她只能沉默着,不再作任何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他抱着。
莫怀风抱着怀里僵直的身躯,感受到她强烈而无声的反抗,她这种令人心痛的倔强,和丫头小时候如出一辙。
只是这些,他都不要理,他只想要好好抱着她,好好感受她久违了的气息。他的头窝在她洁白的颈窝,眼睛无意识地飘向她洁白果露的肩膀。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倏地离开她的颈窝,双手扶着她的肩,强迫着她和自己对视着,沉声问道。
“丫头,你肩膀上的石竹花呢?”
莫晗没有退缩,嘴角扯出一抹莫测的笑意。
“石竹花?是你的错觉吧!它或许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莫怀风似是被她的话彻底打击到,难得地揭开他温和的面具变得极为粗鲁,也懒得理会众人的目光,有力的双手死死搂着她的肩膀,半拖半带地硬是将她带进休息室里,“呯”地一声关门声,随后是“嗒”的上锁声。
他背靠着门上,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在自己面前,眼里闪着痛苦及隐忍。
“丫头,你非要将过去全都抹杀掉吗?还是在你的记忆中,所有有关我莫怀风的记忆都如这朵石竹花一般,早就被你轻描淡写轻易地抹杀掉了?”
他不再平静的嗓音质问着她,微微带着怒意。虽然他知道,这样的责怪有点无理,因为当初,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开。
可现在,他明明开心地认为失而复得的人就站在眼前,那个让他望穿秋水苦等的人如此真实地站在眼前,他抱着她感受着专属她的气息,偏偏这个人,却当他是陌生人一般。这教他如何保持理智?
虽然他知道,她或许真的不是他的丫头,但从莫晗离开的那一日起,他便潜意识忽略淡忘记忆卡上播放的画面,只是固执地认为,她就是丫头!是那个任何人也无法替代的丫头!
他心里这样想着,于是理所当然地强加给莫晗莫名的怒气。
他却不知道,这四年来,孤单无助的她,是如何努力才将那些本来不属于她的温情,将那些本来不属于她的宠爱,一一从脑海里强行抹去。
因为唯有这样,她才能坚强地活下去,唯有这样,她才能重新开始。
在刚离开的日子,她独自一人辗转到达巴黎,在无数次的求职失败后,最终得以以一个小助理的身份呆在知名设计师麦菲尔的身边,麦菲尔也曾怀疑过她就是那个一夜间哄动一时的中国姑娘,只是在她一味的否定下,那个以古怪脾气著称的麦菲尔,居然不再追问,仿佛就当她是一个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一般使唤着。
在异乡的莫晗,卸下了莫大小姐的光环,没有了莫家的庇护,在最底层活着的艰辛是可想而知。作为莫大小姐的身份所遇到及经历的的人和事,对莫晗来说,美好得像梦,却每每让苦逼的现实更加地难熬和痛苦。
他不知道,对莫晗来说,如若一味地沉溺在再也得不到的温柔里,就好比吸食慢性毒药,她的身连同她的心,始终会有一日被慢慢侵蚀腐烂然后无声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