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将杯子重重搁在桌子上，高大的身躯似被抽光了力气般无力地向后一靠，目光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慢慢地，墨黑的眸子变得游离慢慢浮上难言的痛楚。

那段充满恐怖的黑白影像，无论经过多少年月，无论它如何褪色，却仍清晰地一一印记在他脑里，

那是一个平常的冬日，在一间破旧却整洁的屋子里，衣装素洁的刘素茹正在喂着儿子吃药。

“嗒、嗒、嗒！”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接着门外传来女人尖酸而凶狠的声音。

“贱人，开门！”

刘素茹紧紧搂着怀里的七岁的儿子，门外的叫嚣越来越大声急促。她匆匆将药从窗户扔了出去，抱起儿子，走到衣柜前将他塞进衣柜里，声音有点微颤却极力镇静低声对他说。

“小风，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出来，记住，乖乖的呆着千万别出来。等妈妈来了，你才能出来。记得吗？”

小男孩听着外面越来越大声的叫骂和急促的拍门声，身子微微哆嗦着窝在衣柜里，眼睛睁得老大，墨黑的眼眸满是惊恐望着妈妈：“嗯”。

刘素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伸手抚在他热烫的脸上，低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将柜门关上。男孩听着妈妈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门打开的声音。

“贼人，你终于肯开门了？怎么？有脸给人当小三，现在倒没脸见人了？”

男孩听着陌生的女人嚣张的声音数落着，想像着陌生女人趾高气扬地叉着腰怒骂的样子，瘦小的身子不由得又抖了一下。

“太太，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妈妈的声音很是低声下气，男孩听着，手不禁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刘素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勾引梓峰，还瞒着我偷偷生下一个野种。哈哈，你挺厉害的嘛，居然一瞒就瞒了七年。若不是我前天在商场撞见你，我还蒙在鼓里呢！”

女人似是自顾自地说着。

“太太，你误会了，那个是我同事的儿子。”

男孩想起，前天，妈妈确实带着自己去商场买球鞋，所以那个女人见到的，应该就是自己和妈妈。

那女人说的野种，是指自己吗？妈妈说，自己的爸爸早就死了，这个女人是谁？

男孩想着，耳边传来妈妈唯唯诺诺的声音，男孩有种冲动要冲出去，想要保护妈妈。可是，他答应了妈妈，要一直呆在柜子里呀。

“刘素茹，你以为我方菲是傻瓜呢！你知不知道，你们真的很碍事！不过看你们两个母子情深，我会尽量让你们过上安乐的日子的！相信很快，你们就可以母子重逢了！”

衣柜里的空气很混浊，浓浓的樟脑丸的味道充斥着男孩的鼻子，刺激得他鼻子痒痒的想要打喷嚏，但想起妈妈的小心叮嘱，便用小手死死捂住嘴巴和鼻子。

小小年纪的他不懂，那个女人说什么安乐的日子，说什么母子重逢，明明自己从小就和妈妈相依为命过着虽不富裕却温馨的小日子。妈妈是个温柔的人，怎么会成了碍事的人呢？

“太太，求求你！放过我们！我答应你，我明天就搬走！离开T市到一个谁找不到的地方。”

妈妈有点心焦的声音传来，隐约中还夹杂着物品闷闷碰在地板的声音。

“贱人，别磕了！受你这么一磕，我还不知要折多少寿。你当我是白痴，放过你，好等你的宝贝儿子长大成人，再回来跟我分家产？”

女人狠狠的声音愈加地狠毒，男孩这才知道，那闷闷的声音，是妈妈跪着磕头撞到地板发出来的声音。

男孩的心里一阵热血涌上来，左手捂着鼻子，紧握的右手指甲越陷越深却浑然不觉得痛。如果不是妈妈的再三叮嘱，他真想立刻冲了出去将那女人臭骂一顿。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唔，唔。”

外面明显是挣扎和扭打的声响，而妈妈充满惊恐的声音亦骤然变大，最后断断续续“唔”了几下，便没入一片沉静中。

良久，外面的女人小声却严厉地喝了一声。

“蠢材，快快按原计划办！别磨磨蹭蹭的！”

“是！太太！”

粗犷而低沉的嗓音应道，紧接着是一阵“悉悉沙沙”的声音，还有些物品搬动碰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男孩侧着耳听着外面的声响，绻缩着的身子蹲在衣柜里一动也不敢动，从听到妈妈的大叫，他的心里就开始又紧张又害怕，双手环抱着自己小小的瑟缩着的身子，极力想安抚自己却仍不受控地抖个不停。

过了一会，似乎是响起了电话的铃声，低沉的嗓音压得极低说着什么。稍后，男人的嗓音稍微变大。

“太太，那个野种已经顺利解决掉了！”

“嗯，爽手些，这里也快快收拾干净！”

女人极低的声音很仍是清晰地传到了男孩的耳里，男孩心里的恐惧又加了几分。野种？不是指我吗？解决掉是什么意思？

良久，男人的声音响起。

“太太，全都收拾好了！”

“今天的事，你当做没发生，包括对老爷，也不得泄露半句，知道吗？我们走！”

女人说了这话后，男人“嗯”了一声，之后是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关门的声音。似乎，那对贸然闯进来的陌生男女已经离开。

男孩极力压着心底的的恐惧，侧耳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只是，外面似乎只有一片可怕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