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午后的阳光稍稍收敛,我们就径直奔向青雲山。才刚到山脚,就被争奇斗艳,各显芬芳的野花眯了眼。它们争着抢着释放自己的光彩,也欢愉地往山的深处挤,直到撞上潺潺溪水,才磨磨蹭蹭地收住脚步。清透的溪水左右扭动着腰肢绕过古木的盘根,绕到石洞那边不见了身影。忽地,又和布着星星点点青苔的石阶依偎在了一起。只见它们从脚底缓缓延到远处,隐没在了山的寂静与安详里。我们也同那山溪和石阶一样沉醉在了这一片静谧里。
“小心脚下!”我猜于恒炜是想说这句来着,但他的“小”字才刚出口,手还没够着,小希脚下一滑已经扑在了台阶上。我想伸手拉她,可没稳住重心,直接摔向在了旁边的石壁上。恒伟赶紧扶了小希,她踉踉跄跄地站也站不稳了。
小希的膝盖磨破了皮,血渗了出来。我只是手上沾了泥,倒没磕着哪儿。
于恒伟眉头都挤到一堆了:“我们先回去,得赶紧消毒!”
“可我们还没能登顶呢!”小希抬头看看,路程已经过半。
“以后可以再来的!”我安慰到,“先回去吧。”
说着,于恒炜搀着小希慢慢往下山的索道走去,我小心翼翼地跟上。可总觉得脚踝用不上力,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下山再说。有了索道,下山就比上山容易多了。就几分钟的时间,我们一两个小时的脚印全晾在了背后的山路上。
恒炜把我们安顿在了山脚的凉亭,自己找车去了。我和小希看到彼此的狼狈模样,只得对视一笑。
“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转头一看,这不是上午我见过的那个人。我也不知该怎么回话,摊摊手,表示无奈。
“受伤了?得赶紧去医院啊?在这傻坐着干嘛?”
“我朋友找车去了,还没回来。”
“坐我的车吧!”他看了看时间,”我正好要回去。”
“啊?”
“跟我来!”他朝我们招了招手,让我们跟上去,语气生硬,不容拒绝。
他走在前面,我扶着小希一瘸一拐地跟上去。我感觉脚踝麻麻酥酥的,心里多少有点纳闷。
还好恒伟赶了回来。看到小希走得吃力,没丝毫犹豫直接背了小希往前走。
“你和小希坐后排吧!”我想,现在小希比起我应该更需要于恒炜吧!我自然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可对于身旁的这个人,我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靠这么近,以至于紧张得我话也不敢说一句。
“谢谢你啊!”于恒炜在后座探出脑袋,“怎么称呼啊?”
“傅裕成!”他面无表情,一副我们都欠他钱的样子。
“你怎么一个人?还开了车?”小希暂时忘记了腿上的伤,也加入了对话。
“暑假来这边玩,租了辆车,方便些!”傅裕成的回答得简洁明了。
“那么说你也是学生?”恒炜问到。
“恩,刚高考完!”
“哇!一个人出远门,想想都觉得帅气!”小希感叹到。
“我这是没办法。”傅裕成扯了扯嘴角,透露着几分自嘲,“我倒是更羡慕你们!”
“羡慕我们伤的伤,残的残?”小希遗憾地摇摇头。
“你说你们俩啊!干嘛这么冒冒失失的!”恒伟靠在窗户上,扭着脑袋往外往望。
“别逮着机会就开始训人!”小希有些较真儿,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佳佳,你怎么样啊?”
这时候才想起来问问我,真想扇她,可在陌生人前只能憋着,“没事,就只有手擦伤了。”
随即,我注意到傅裕成朝我的手略微扫了一眼。
“哎,停一下!”于恒炜发现了路边的集镇医院,“在这消毒应该没有问题,夏天细菌滋生得很快,得先去消毒!”
“行!我在这等你们!”傅裕成踩住了刹车,方向一转,稳稳地靠在了路边,“一会再送你们回市区。”
“载到这儿,已经很感谢了!不用这么麻烦了!这边路上应该可以拦个车的。”恒炜礼貌地推辞着。他一向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这一次是紧急情况,无奈之举,但再说什么也不能再耽搁别人了,“消了毒就没啥问题,你先走吧!”
“没事,我只是顺路!”傅裕成倒是直接,“赶紧去啊!”
“那行!”于恒炜也不再啰嗦,扶小希下了车,“佳佳,你的手不是磨破了嘛,也得消毒啊,快点下车!”我下了车,还没迈几步,突然脚一崴,径直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小希急了,踉跄着朝我走来。
“你站好,我去看看!”恒炜赶紧走了过来。他试着想把我扶起来,可我根本站不稳。他蹲下看了看我的脚踝,“整个都肿了!怎么回事儿啊?”
“那怎么办?”小希一脸着急!
不知什么时候,傅裕成也走了过来,“你先带小希进去,我来背她!”
“不用!”我赶紧拒绝!
“别逞强!你朋友也照顾不过来两个人!”傅裕成语气坚决。
“佳佳,只能先这样了!”于恒炜满脸无奈地看了看我。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傅裕成已经走到了我身前,“上来啊!”好吧,真的只能就这样了。
恒炜背着小希去了消毒室,傅裕成则带我去外科室,一边走还不忘损我几句,“你说你们这些女生啊,要不把自己折腾成瘦猴,要不就往死里长膘,哎!”
你说一个正常的女生能接受这种论调吗?况且我深知我不属于瘦猴那一类的,他虽然是帮了忙,可多少也该委婉一点啊!心里的火瞬间烧了起来“放我下来!”
“好啊,反正到门口了!”这个人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错了话。
“……”
外科的医生是个有点秃顶的中年老大叔,他查看了我的伤处,接着推了推眼镜,思忖了半刻才开口,“应该是扭到了!”
TMD!屁话,瞎子也看得出来这是扭到了嘛!你丫的医师证怎么拿的啊?!
“去拍张X光片,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那个医生也懒得看我鄙夷的表情,埋头自顾自地在开始写缴费单,“先去缴费吧,刚进门左边的窗口,缴了费直接上二楼的放射室。。”
“那你先在这等着!”傅裕成转身出了门。
“那我先把钱.给你。”风急火燎的男纸,还没等我说完就转向了走廊没了影子。
去拍了X光后,医生说确实只是韧带拉伤,就给我开了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喷雾和药膏。在整个过程中,傅裕成帮我缴费,背我去放射室,再去复诊,然后取药..。他倒是没怎么说什么宽慰人的话,但莫名地给了我一种安全感。我那种感觉更强烈了,或许我们真的认识已久。可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喷过药,脚没那么痛了,我坚持要自己走。傅裕成搀着我慢悠悠地往外走。恒炜和小希已经等在了门口,看样子,已经好等一会儿。
“怎么样了?”小希看着我狼狈的模样。
“只是扭伤,没事!”我尴尬的笑笑。
“谢谢你照顾佳佳!”恒炜一脸真诚。
“没事的!”傅裕成扶着我往车的方向走,“走吧,先送你们回去!”
我们一群人就这么伤痕累累地打道回府,白白牺牲了一个原本明朗的好天气。可是我竟然不觉得可惜,想到这大半天,嘴角竟会不自觉上扬。我这是着了什么魔啊?
后来,傅裕成把我们一一送到了家门口。我是最后一个跟他道别的人。
我还记得他说,好好休息。
我问他接下来去哪儿。
他说再过几天他就回家了,那是一个北方的城市。
我说,离我们这真远呢。
是啊,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