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酒中何物

楚昀沧虽然是草包，但毕竟是在场身份最高的人，至少表面功夫是要做好的。

果不其然，听到安小颜的话，楚昀沧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神情中倒是多了一丝亲近。他也不傻，这些年别人是怎么看他的，他早就心知肚明，却没想到安墨夕会顾及到他的面子。

楚昀沧唇角的笑意不由得真实了几分，捕捉到副官眼中一闪而逝的质疑，他抬手重重拍了拍安小颜的肩膀，大笑道：“安兄就别为难我了，这等兵家之事，本皇子听着就头疼，安兄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说罢，楚昀沧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安小颜没有出声挽留，直接转向副官，示意他继续说。

副官悄悄松了口气，作为楚国的精锐军，他们也有自己的骄傲。安墨夕资历尚且不足，不过由于第一公子的名头和其父安大将军的威望，才勉强能够镇得住他们。但楚昀沧不一样，刚才如果安小颜一意孤行，一定要让楚昀沧留下来的话，别的不说，对于汇报军情这件事，他肯定会阴奉阳违，敷衍了事。

“将军，近几日一切正常。只是，方才赤砂谷的二当家亲率一干匪众出现在营地外十里处，说是要见将军您。现在正与我军对峙中。您看？”

“赤砂谷的二当家？”安小颜秀眉微蹙，突然明白了过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带着半张鬼脸面具的身影。

她喝下了他的毒酒，所以应该算是他的人。既然西征军成了他的囊中之物，那么赤砂谷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这个二当家应该是他派来接受招安的。

思及此处，安小颜对副官吩咐道：“你去准备准备，随我会一会这个二当家。”

“是！”副官立直了身体，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便依言下去了。

将副官打发走，安小颜轻呼一口气，这才觉得有些后怕。刚才的情形真是险之又险，若不是她及时醒来，恐怕现在她已经在被押送回京的路上了。

她和楚昀沧是有些交情，但这也使得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心里明白，楚昀沧虽然表面上是个草包，但绝对是聪明人。她自信在相貌方面绝对毫无破绽，可如果她一不留神，还真有被识破的可能。

安小颜走回帅帐，小心将门从里面扣上，又仔细听了听，确定周围无人之后，这才解开身上的甲胄，随手搭在一边的架子上，露出里面穿的月白色里衫。

刚才出去的急，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裹胸束上。所幸披了一层银甲，从外面看不出什么，不过这样总归让她有些不放心。

她刚刚解开里衫的衣带，正准备脱下来，忽然察觉到后方有异动，不由得面色一变，迅速将衣服裹紧，单手护在胸前，另一只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谁？”

“别来无恙，将军大人。”自阴影处走出一个人，修长的影子投在安小颜脚下，语气冷若冰霜。

听到这个声音，安小颜眸中闪过一丝冷然，随即将手从剑柄上移开，依旧没有转过身，立在原地不动。

在这个人面前，她的剑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大当家怎会有闲心来本将军这里？莫不是觉得上次的酒滋味不错，意犹未尽，所以还想来一杯？”即使浑身肌肉都紧张的绷起来，安小颜口中却依旧嘲讽地说道，言语中带着一丝戏谑，仿佛生怕天下不乱。

慕云逸盯着安小颜的背影，抿唇不语，眸中闪烁着探究的神色。

许久不见对方的影子有所动作，又见他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安小颜渐渐冷静下来，身体不动，侧过半张脸，令对方恰好能看到她唇角戏谑的笑容。

“大当家就这么杵在那儿，莫非是有喜欢看别人换衣服的嗜好？”

“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一句话。”慕云逸终于开口，声音却是意外地平和，“那晚的酒中，你到底加了什么？”

安小颜怔了怔，虽然一早就猜到对方是为了那杯酒而来，但是这样的态度却让她有些惊讶。

依她的性子，那晚吃了那么大的亏，不在酒中加点料是不可能的。她身上一直备着寒香调制的各种用来防身的药物，上次加在酒中的便是一种强力泻药。她将泻药抹在指尖上，然后通过指尖沾在唇上，表面上她是在喝酒试毒，实际上却是将唇上的泻药转移到酒液中。

按照她施放的剂量，喝下那杯酒的人至少要维持三天。想必那天他回去之后，感觉会相当“舒爽”。

“大当家在说什么？本将军怎么听不懂？”一想到这个，安小颜不由得心情大好，连带着语气都明快了许多，“那天的酒，我也是喝了的。莫非大当家在怀疑我下毒？”

慕云逸眯起眼睛，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没心思跟她扯皮。他体质特殊，那酒中的药物虽然对他造成一定的影响，但还未到让他亲自跑一趟的程度。

只是有一点却令他不得不重视，在喝了那酒之后，经过初期的不良反应，竟使得他体内积蕴多年的奇毒有了被化解的迹象。那可是诸多神医都束手无策的毒物，也令他被所有大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他，不过对方似乎没有告诉他的打算。即使这样，他也不太愿意用强硬手段撬开她的嘴巴，个中缘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总觉得不想将双方的关系闹的太僵。

慕云逸话锋一转，不再追问这件事，却是挑起了另外的话题：“那日慕某人走的匆忙，还不知将军大人的名讳？”

名讳？安小颜闻言一愣，这才想起了自己竟然忘了这茬。说起来，她也还不知道这家伙的名字，只知道他姓慕，是赤砂谷的大当家。

“颜小安。”安小颜思量了片刻，便脱口而出，“也请大当家报上大名，日后合作也方便些。”

颜小安。慕云逸默念了几遍，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敝姓慕，名云逸。刚才的问题，颜兄既然不愿透露，慕某人也不会强求。我已经吩咐赤砂谷的手下前来投诚，也希望颜兄能给他们一条出路。”

“这是自然，不劳大当家费心。”安小颜轻笑道。

出路？当然有，只是，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