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明媚的早上,初生的太阳还没有那么毒辣,和煦的日光洒在脸上,晒得人懒洋洋的。再这样的一个早上,就应该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个懒觉。
可是东宫的宫人并没有这样的待遇。一大早,宫女太监就梳洗完毕,在东宫的大厅中忙碌起来。
他们将大厅中多余的装饰都撤下去,又在大厅下面摆放好桌椅案几。深红色的家具乃是红杉木制成的,上面还能看到树木的纹理,显得古朴典雅。
宫女拿着托盘,上面放着青铜制成的盘子,里面盛满了葡萄苹果之类的水果,上面晶莹的泉水,显得水果更加可口诱人。
宫女轻轻把盘子放到案几上,将它们摆在案几的一角,然后迈着一丝不苟的小碎步退下去。
管事的大太监看着整齐的大厅,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把事情办的漂亮利索。回头太子满意了,说不定还能夸奖咱家几句,到时候我脸上有光,一高兴,就给你们讨要一些金银赏赐。”
“谢公公。”宫女们含着额头,眼睛盯着脚尖前面三寸,膝盖微微一弯,齐声道:“全听公公吩咐了。”
“恩,这里没你们事情了,去外面站好,接迎各位皇子王孙去。”管事太监转过头,指着几个小太监道,“你们几个,去几位王子那里通报一声,就说东宫的宴席收拾好了。”
“诺!”几个小太监小跑着离开了。
管事太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也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小跑着来到一处小亭子不远。他整理一下衣冠,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垂着头,双手交叉,捂住小腹,微微弯着身子,迈着碎步来到亭子里。
“奴才见过太子,徐昊公子和诸位客人。”管事太监额头紧贴地面,伏跪在地上恭敬说道。
“王管事啊,抬起来答话。”淡漠的声音在王管事的耳边响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王管事听到这句话,不禁暗暗长舒一口气,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可是他的腰依旧是弯着的,就连头也没有抬起来。
“弯着腰干什么,挺起身子,抬头说话。”冷峻中带着杀气的声音抢在王管事前面响起。
“回客人的话,奴才不敢啊。”王管事是那样卑微,丝毫不见刚刚在宫女面前神气的模样,“这是宫里的规矩,奴才破不得。”
“束缚人的规矩……”冷峻的声音带着厌烦。
“齐兄,你在蓬莱呆的久了,自然不习惯宫中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远来是客,既然齐兄发话,我就破例一次。王管事,你就直起腰,抬起头,让齐兄看看我们大秦的风骨!”
“回太子的话,奴才不过是一个阉人,哪来的风骨。”王管事道,“要看大秦的风骨,也是要看太子您身上的风骨。”
“你这张嘴啊。好了,让你抬起头就抬起头,哪来那么多废话。”
“诺。”王管事深深一拜,这才吧头抬起来,看清了正在石桌旁边品茶的五人。
居中的一人,身穿黄色蟒袍,金线绣成的四爪蛟龙盘踞在胸口,显得威严而狰狞。他面容俊朗,肤色略显苍白,大概二十五岁的样子,下巴尖尖的,嘴唇略薄,上面留着两撇胡子,朝气中带着成熟。剑眉高高向上挑,眼角同样向上勾起,双目中满怀自信。乌黑的头发,用金色的发箍扎起来,显得干净利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鼻梁不够挺拔,是一个蒜头鼻。可是这样也让他隐隐有上位者的气息。
此人,就是秦国太子,嬴展毅。坐在他左边的则是秦国第一高手嬴天下的弟子,徐昊。
此时的徐昊依旧那样凌厉地不可让人直视,挺拔的腰身如同枪杆,漆黑色的衣服上,绣着金色菊花。他一眼也没看王管事,只是安静地品茶。
另一边坐的三人,则是齐长夜一行。他们昨日到了咸阳,在东宫住下。今日早上就见到了东宫太子,并在此饮茶。嬴展毅谈吐不凡,与三人很是聊得开。嬴展毅刚刚还说,他为三人备好了酒宴,为三人接风洗尘。话音未落,王管事就过来通报了。
“禀太子,大厅都收拾好了,我也派人请诸位王子,现在就差入席上菜了。”王管事恭敬地道。
“事情办得不错,下去听赏吧。”嬴展毅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声说道。
“诺!”王管事弓着身子,一如来时的模样,退了下去。
齐长夜轻轻摇了摇头。有些人,即便给了他站起来的机会,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卑贱。内心强大的人,即便被压晚了腰,也会握紧手中的刀剑,斩向敢于阻拦他们的人。
就像在玄阴山,即便不敌了意,齐长夜同样敢于挥刀。
“徐昊兄,齐兄。我们茶水也品过了,现在不如入席用膳。”赢展毅放下手中的茶杯,提议道。
“听太子殿下的安排。”徐昊轻轻点头。他是嬴天下唯一的弟子,而秦国的地位,全是靠着嬴天下支撑,所以徐昊也是同太子平起平坐的人物,并不像王管事一样,要溜须拍马才能保证地位。
“太子安排便好。”齐长夜平淡地道。
“如此甚好。”嬴展毅站起身来,“请。”
“太子是主人,怎么能让长夜走在前面。”齐长夜道,“太子当先,我们才走。”
“哈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嬴展毅再不推辞,双手负于身后,迈着大步走去。
“长夜兄,请吧。”徐昊从齐长夜身边擦肩而过,轻飘飘说了这样一句话,“太子身居高位,不知推辞,乃是习惯使然。”
齐长夜淡淡一笑,也不多说,跟上了徐昊的步伐,同他并肩而行:“走在前面的,并不一定尊贵,还可能是带路的。跟在后面的,也并非都是跟班,也可以是高人。”
“长夜兄在秦国,在这东宫里,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是有些不妥啊。”徐昊对齐长夜耳语道。
“大逆不道,只是红尘说法。我是魔修,若是挡了我的路,我就一刀劈过去。力量修为,才是我的追求。”说着,齐长夜就跨出一大步,将徐昊甩在身后。
“徐昊兄,姓齐的以前的性格并非如此。”白广有凑到徐昊身前解释,“那晚入魔之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心肠冷硬,身上的杀意也愈来愈浓。即便是我同他在一起,杀意也不会收敛。或许是修魔的缘故,使得他的性情大变。”
“或许是,或许也不是……”徐昊看着齐长夜的身影喃喃道。
齐长夜快步走着,黑色的劲装显得那样干练。他步伐坚定,手中握着不悔不紧不慢地跟在赢展毅身后。不知为何,徐昊恍惚中看到齐长夜黑色的衣衫上,渗出殷红的血。脚印留在石板上,全部都是血色的。
徐昊眨了眨眼睛,满眼的血色消失了,齐长夜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徐昊用只能他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叹道。
“命格杀戮,要迎来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