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宁熹宫之后，我觉得心情异常的烦闷。让奴才领着允珑先回了宫，便和凝脂两个人顺着碧泉池一路漫步。
春日午时的阳光微微热辣，凝脂忙不迭为我撑起了油纸伞，伞上一对戏水的鸳鸯绘得格外精致。一路上无心黑花魁那红炫极致的颜色，只觉得无趣。
凝脂却有意舒缓我的心情，笑吟吟道：“小主，你瞧那盆‘青龙卧墨池’却是黑牡丹中的极品。开得如此浓烈且馥郁芳香真是难得。”
我只是略微翘起嘴角淡笑：“只怕越是引人注意，越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准哪个宫的娘娘瞧见了，便要折了枝花去制花露，或是撕了花瓣沁成浴水。这绝艳的花便算开到头了。”
现在想想，即便是一枝花在这后宫之地也逃脱不了宿命，更何况是人？我上前一步，掐一枝芬芳吐艳的花枝，狠狠折断。
“与其总有人来折，不如由我捷足先得。”我转手交给凝脂，她却哎呦一声。花茎上的青刺正扎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刺一拔出指尖很快便渗出血来。
“花虽好，却有刺！”我轻轻摇了摇头：“去御医处取些药粉涂上吧，仔细处理伤口。”凝脂摇了摇头：“好在花枝上的青刺，刺的是奴婢，奴婢皮粗肉厚倒也不碍事。只是小主千万不要再用徒手折花了，吩咐奴婢去办就是。”
总觉得凝脂过于体贴我，心中有些狐疑她的用意。不知道从什么是开始，我变得谨小慎微，甚至连身边的人也会怀疑猜忌。
由自叹息：“我真的累了。凝脂，你且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凝脂倒也不多说什么，静静退出十步以外，背对我而立。
仰头却见湖边亭中痴痴立着一个人影，索性迎了上去。近前一步仔细瞧着倒是个标致的女子。
“臣妾给善嫔娘娘请安！”看见我，她微微有些局促。随即又规矩起来，向我行了朝见大礼：“娘娘万福金安！”我随和笑道：“你是谁家的女儿，竟没见过？”
“回禀娘娘，臣妾沈氏绮梦，是穗县府台之女。”沈氏谦和的声音柔弱清风，徐徐沁人。倒是个识礼的女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之气。
只不过这样的女子，在轩辕的后宫算不得出彩的罢。既没有皇后艳冠群芳的姿色，也不及四贵妃容止身姿，甚至连倚姣作媚锦夫人之类的小女子情态也不及，恐怕是要没落在这深宫了。
见我失神，沈氏不禁轻声唤道：“娘娘，娘娘……”我嗯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怎么只有你一人？”
沈氏忙屈膝应道：“臣妾是皇上册封的才人，并无贴身宫婢。”我颔首，心中一片澄明。不自觉低头，发现她脚上一双薄薄的锦履竟破旧不堪，微微裂开一个小口。
我心头一丝不悦，语气不免添几分生硬：“如今已是皇上的妃嫔，怎可如此罔顾仪态。若是让皇后娘娘瞧见了，还不治你失仪之罪。”
沈氏慌忙屈膝跪倒：“还请善嫔娘娘恕罪，臣妾一时失仪。往后自会小心谨慎，断断是不敢再如此了。”
这才见她头上的珠饰竟是些普通的货色，甚至可以说是廉价的次货，心头有些疑惑。堂堂穗县府台之女竟如此拮据。
拔下头上一支龟纹金簪子，递在她手上：“难得与妹妹投缘，这簪子便赠你吧。稍后我自会遣人送些上好的金丝履与你宫里。”
沈氏闻言连连叩首，嘴里连连念叨：“谢娘娘恩赐，谢娘娘恩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