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秦霜整张脸都陷入了僵硬，她变得有些踌躇，眼前的沈如烟也变得没有想象中那么真实，其实她有过怀疑，那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的沈如烟，还是不是她所认识的尚书府的大小姐？无论她如何搜寻记忆，沈如烟都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甚至都不爱说话的，整天待在角落里的人。而她面前的人，说不定只是跟沈如烟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罢了。
是曾经的她一直深藏不露，还是眼前的人真的不是沈如烟？
不，如若不是真正的沈如烟，她根本就不可能会在这里，而若是她这么多年来都是深藏不露的话，那沈如烟绝对是一个心腹大患！
“如烟，你又在开玩笑了吧。”秦霜轻轻一笑，试着让自己更放松一些，“这件事我知道也不奇怪阿，毕竟是皇上亲自下的旨……”
她还在努力得寻找借口，然而越说下去只会让她暴露越多，于是她索性也不打算说下去了，就等沈如烟接下去。她相信，沈如烟今天来找她，绝对不是为了这一件事，说不定，她可能知道得更多。
沈如烟勾起了唇角，“姨娘说的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但皇上并没有诏书阿，不过我也要感谢姨娘，谁让姨娘这么关心我，连我在宫里所发生的事情都知道呢？哦对了，我还要感谢姨娘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呢，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让姨娘知道一件事。”
沈如烟的神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但她也尽量保证平静，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总之，她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不那么咄咄逼人，“刚才我去替苏姨娘解毒……”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知道，爹爹，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沈如烟用手指摆弄把玩着杯沿，看上去非常慵懒，她特地加重了“爹爹”这两个字，然而，她在尚书府从来不认沈如林这个父亲，其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秦霜虽然心里一惊，但还是表现出不动声色的样子，为了保险一些，她还是低下了头，不让沈如烟看出她的表情。她沉痛得闭上了眼睛，所有的一切都几乎涌上了脑海。
“爹爹已经知道了我娘亲还活着的事情。”沈如烟没有停顿多久，便是娓娓道来，她看着秦霜低头，脸上仍然是讳莫如深的笑意，“至于爹爹还知道什么，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于姨娘的事情。”
“什么？”秦霜的声音有些低沉，不似往常的清冷。仿佛一整片乌云都在她的上空，在沈如烟说出来的那一刹那，她的上方一片晴朗。
很多时候就是如此，当不知道什么事情会降临的时候，人总是有一种莫名得恐慌，然而等一切都揭开的时候，哪怕是暴风雨，都不会觉得有那么可怕。
沈如烟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既然知道了她被皇上封为一品嫡女，那么她心里也很清楚，沈如烟根本就没有实权，她就算说了，又有多少人会信呢？在这个尚书府里，有多少人看不惯沈如烟，想要把她拉下来，她能看穿秦霜，却并不代表她能把秦霜一起拉下来！
“姨娘，你现在心里一定是在，就算我把当初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吧。”沈如烟低低的笑着，脸上全是运筹帷幄的得意！她为什么要掩饰自己的得意呢？秦霜害过她，她如今当面来找她而不是当众揭发，已经算是给了她一次机会。因为秦姨娘对于过去的沈如烟来说，是值得信任的人，尽管秦霜根本没有把沈如烟放在眼里，可是沈如烟仍然希望给秦霜一条后路。
这就是为何，当她第一眼见到秦霜的时候，她的心里会有那种感觉了。
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这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就像当初的她，被云莫离背叛一样！
“可是，我有证据阿。”沈如烟的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实话，她并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将视线扫向了秦霜的书桌那边，“姨娘，我进来之前，你所准备的东西，一定还没有收好吧？若是被人发现了，那么姨娘究竟该怎么办呢？”
没错，秦霜藏起来的东西，定是她联系杀手的信函，沈如烟都几乎猜到了！那些杀手并没有解决掉沈如烟，必然会与重金买下人命的人联系，而这个人，只有秦霜。
苏姨娘中了毒，自然没有心力来与她过不去，而沈如幽，既然沈如林已经发现了过去的事情，那么便不会再由着沈如幽为非作歹，况且，苏姨娘不在，她也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事，可是秦霜不同，苏姨娘的毒，分明就是她下的！当初毒死沈如烟的毒，也是她下的！更重要的是，当年谋害她娘亲死去的那件事，她也有份参与！
这一切，都是秦霜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她都假装病重，扮演一个好人，其实她在沈如烟的身边的时候，曾经有多少次想要陷害她，这些事情，沈如烟几乎已经记不清楚了。甚至，在沈如烟的记忆中，仍然是当她关在自己屋子里黑漆漆的时候，秦姨娘来给她送饭。
也许就是这一次的雪中送炭，所以沈如烟才会对秦霜有一种异样的感情。秦霜本就与她有着几分相似，所以在沈如烟的心目中，几乎把秦霜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一般，如果可以，她是真心只想记得秦霜对她好的时候，可是，秦霜却一而再再而三得想要害她，甚至最后，还把她害死了。
她不相信，沈如烟不知道这些事，或许她的心里早就有了感觉，只是对这个世间不再留恋罢了。她的父亲对她冷落倍置，娘亲也不在身边，琴儿身处皇宫之中，甚至就连她的嫡亲妹妹都时常欺凌她，所有人都看不惯她，所有人都希望她消失……
或许，这才是沈如烟真正中毒而死的原因。她活在这个世上，感觉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温情，甚至，在这偌大的尚书府中，她至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这让她完全找不到继续生存的理由。
秦霜忽然抬起了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笑容也有些僵硬，“如烟，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是要继续装下去！
沈如烟郑重得点了点头，“我不仅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甚至，你所做的那些事我全都知道，我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出来，是因为曾经的我，真的几乎把姨娘当成了我的亲姐姐，可是姨娘你呢？你不止一次得想要杀我，难道我真的做了什么让姨娘讨厌的事情吗？”
沈如烟的情绪有些激动，或许这是另外一个自己在影响她，过去的一切记忆纷纷涌上了脑海，她刚说完，只觉得脑袋沉沉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小玉忽然进来了，她并没有带上很多人，而是有些为难得对着沈如烟开口道，“大小姐……小环让我来通知你一声，苏姨娘……苏姨娘本来醒了，可是又昏过去了！”
沈如烟微怔片刻，将视线放在了秦霜的身上。
看来，秦霜想要害死的，还不止她一个。苏姨娘虽然并非善类，但多多少少的原因几乎都是因为贪财，她想要尚书府当家主母的权利与财富，可是秦霜呢？她做这一切究竟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她与苏姨娘一样，都是想当上主母，获得财富与权利？可若是如此的话，她又何必要赶尽杀绝？
沈如烟朝着小玉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我马上就会过去。”说完，她又转头看向了秦霜，“姨娘，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