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一盘一盘的没有动过的菜肴,加了很多味精的菜肴倒在一起,准备端走。
那女的拎起包,走出“香兰”包间。
她沮丧极了。
她没有走向下楼的电梯。
她的背影诉说着她的绝望。
只有烟圈儿向后飘散。
她步伐沉重!
她坐电梯向上走了。
她摁了第69楼。
哎呀妈,那是顶楼!
她?
莫非?
要轻生?
我觉得蹊跷。
紧张!
怎么办?
我急!
于是,下意识,乘坐另一座电梯跟了上去。
我想,不管是在宣统年代,还是在这社会主义时代,我小D,我D-Man,是大抵不能见死不救的。
我是有良知,有正义感的、负责任的D-Man。
女人果然上了顶楼的天台。
我悄悄的跟了上去。
女人已经站在楼顶的边缘。
她发现了我。
我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儿,有点突然,没有准备好台词,我惊慌失措,本能的说:“有什…什么难事过不去的?你千万不要做…做傻事啊!”
女人回过头,冷漠的看着我,弹了弹手中的烟灰,道:“你这个四眼儿服务员儿,哈哈哈,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讨厌戴眼镜的四眼儿!”
听到这样的对白,我无语,她说的这是哪门子的话。
我好心好意来安慰她,她却如此对我说话。
不如让她死了算了,我D-Man懒得管这冷漠无情薄义之人。
可是,我转念一想,没准儿她之前受过戴眼镜的男人的伤害,所以今天才这样说话,不跟她一般见识。
我迁就她,说:“好吧,我承认,带眼镜儿的也不一定是好东西。但是我是个好人。”
女人接下来的话,让我更加诧异。
她说:“你们真悲剧,没有了眼镜儿,你们甚至看不清这个世界!没了眼镜儿,脱光了,你们连女人的脸和女人的胸都看不清。哈哈哈!就连上床时,关键部位你们都看不清!哈哈哈哈哈…。。”
她疯狂的笑。
我觉得它的话好冷。
我皱皱眉,无言以对。
这女人的话,让我觉得她无药可救了。
她风尘味儿实在是重的可以。
我突然觉得害羞和无所适从。
我D-Man至今还是个菜鸟,处男,没有碰过女人。她竟然给我这样的pure-man说这样的荤段子。
我内心已经诅咒她快点儿死算啦。
我沉默,懒得再大力搭理她。
后悔跟她上天台。
女人继续抽烟。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根了。
这女人多半是个老烟鬼。
我D-Man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抽烟的女人,我觉得他们都很蠢笨,就如今天眼前这个要跳楼的有些丰韵的熟女一样。
我回击:“好吧,你讨厌四眼儿,我无权干涉。可是,我觉得模模糊糊看世界挺好。视力好的人,未必能看清这个世界,能看清这个世界的人,也未必能看透这个世界。可是,如果真正能够看透这个世界的人,却又未必会幸福。我活到这么大了,有时甚至希望自己是个盲人,只用心去看这个世界,只感受我想要感受的就可以了,其他的,都是无用的东西。事实上,你看到的多半是丑陋、无知和贪婪。”
听了我的话,女人怔了怔,看了我一眼,继续抽烟。
我继续回击:“就像你,不近视,可是你既没有看清这个世界,也不幸福。”
我心想,让你这虫豸还敢轻蔑我,看我不说死你。
女人却变得沉默。
她一句话也不说,也懒得看我。
她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知所措。
我上前两步,离她更近了,大概三步的样子。我能看清楚女人堆满化妆品的脸庞了。明明很标志的脸,为甚非要敷那么化妆品。
女人将烟头扔下楼去。
我看着烟头带着光亮迅速的往楼下坠,好一会儿才落地,击出很多的火花儿,慢慢熄灭,再也看不到光亮,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我想,这么高的楼,跳下去必须是会粉身碎骨的。
我正在乱想,女人已经纵身跳下。
我瞬间慌了神儿,吓得灵魂都出窍了。
我赶紧追过去,以为能拉住她的衣角什么的。
我被地面上的一根水管子绊了一脚。
我也坠下楼去。
我是来救人的,不想今日却陪人一起送命。
那一刻,极度的惊恐让我的脑袋变成一片空白,除了阿Q推我掉下河的镜头,我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我马上就要落地,gameover啦。
这次死掉,估计再也不会像上次落水那样穿越。
太害怕了,我突然大声的尖叫。
突然,我觉得自己身子变轻,我可以根据自己的意识控制自己的速度。
我看到女人真在我的下方急速下坠。
我的意识告诉我的身体快速下坠,我要抓住这个女人。
果然,我下落的速度快了很多。
我抓住了女人。
我觉得那一瞬间我力大无穷。
别说一个这样的女人,给一辆六十吨的坦克我都能拉住,我的胳膊力大无穷。
我说,慢。
我的速度降低了很多。
轻轻的,我抱着这个丰韵的,风尘味儿十足的女人安全的降落在地面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怎么可能,这违背我学习的重力学原理啊。
我莫非是在做梦?
我使劲儿抖动脑袋,发现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
掐自己的大腿,是疼的。
我摸摸自己的身体,是有温度的,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在地狱。
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又摸了摸已经被吓得昏迷过去的女人,她也是有温度的,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
确实不是在地狱。
哈哈哈,我兴奋的不行。
我居然有特异功能。
我是超人吗?
我会飞啦!
我这个四眼儿,刚毕业的三本大学生,酒店里的跑堂的,居然是有超能力的人!
再看看周围,没有路人看见我们。
没有人看见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收起自己的兴奋。
扶着昏倒的女人,打的。
的哥问我女人怎么了,我说喝酒喝醉了。
可不是吗,一瓶儿茅台,她一个人全喝了。
一口菜都没有吃。
我找到一家酒店。
用刚才女人和男人给的小费开了个酒店的房间,花了500块,还剩下600。
我将她扔到床上。
给她盖上被子。
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儿。
又去楼下买了几瓶水。见她呼吸顺畅,猜想她只是过渡惊吓晕倒过去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一切妥当,我打的回到酒店。
匆匆忙忙。
老板正在“香兰”包间门口等我。
他气哄哄的,问:
“去哪儿啦?”
我撒谎:“去楼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打电话,打了两个小时?”
“好久没有打电话了,所以这次打得久了点儿。”
“工作时间打电话?”
“……”我沉默。
“扣半个月工资,让你长点儿记性。”
我心理流血。
我的老板叫柴富。秃头,大肚子,脑满肠肥,油头滑面,走两步都喘的那种。而且吝啬苛刻。
柴富劈头盖脸的开始骂我:
“狄漫,你是不是不想干啦?你以为你是大学生我就不会炒你的鱿鱼了吗?你知道吗,现在满大街最不缺的就是大学生!硕士贱如狗,博士满街走,说的不说就是你们这种人吗?读点儿书,就牛气啦?像你这种人,我一抓一大把。”
柴富骂完,用眼珠子使劲儿看着我。
柴富没有读过书,自己没有文化,也看不起读过书的人。说话大嗓门,拿着NokiaN9,镶金边和钻石的那种,两三万一部。可是他连个短信都不会发,摆摆样子罢了。
可是我也看不起柴富啊。
有一次,我是亲见他下了奔驰车,将浓痰吐在大马路上,而且一连吐了好几口。旁边挽着他最近新娶的风骚太太。
柴富今年50了,这是第4次换婆姨了。
我看柴富是个臃肿不堪的人,推测他的性能力大抵是不佳的。
可他偏偏是个花心的人。
我也看不起他的第4任风骚太太。
有一次,我亲见她的这位风骚太太将吃完的早餐垃圾袋都从奔驰车窗户往外扔在马路上,然后柴富开着他们的豪车扬长而去了。
在马路上乱扔垃圾,在我心里,是万万不能饶恕的行为。
柴富继续吼我。
我憋住火,不发声。为了工作,为了混口饭吃。
以我的超能力,我是可以一拳把柴富送上西天的。
可是,理智告诉我,你一拳把柴富送上西天又能怎样呢?你一拳把柴富送上西天,接下来会有一堆的麻烦事等着你。你大概总不能将全世界你不喜欢的人都送上西天的。
我忍。
片刻,柴富又说:“才来的新人,就敢这么放肆。赶紧把盘子收了!”柴富拂袖而去。
我心里骂了柴富好多个“F-U-C-K”。想着我的朋友阿Q的精神胜利法,好久,心里才平复一些。
我把盘子端到后厨,一旁的江澄正在非常沉醉的扣着鼻屎。看他那沉醉样儿,好像达到了高潮一般似的。
江澄是个矮个子的人,1米61左右。瘦弱。但他是个油滑的人。从不得罪人。
我没好气的将一对盘子放在水池里。
吴老三又去了厕所,不洗手就开始收拾第二天准备用的食材。
我换上下班的衣服。
心情复杂。
在路上买了两袋泡面,一瓶矿泉水。
夜里十点了。
北京城里已经灯红柳绿。
KTV,服装城,酒店,婚纱店,烤鸭店,驴肉火烧,商场,火锅店,美容中心,足浴,包子店,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奶茶店,洗浴中心的灯闪烁着。
我觉得我是个超人的事情与这个灯光闪烁的城市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我一点儿也不开心。
我是个超人,我有超能力。可是,那有怎么样?
我依旧还是个草根儿。
我不能去抢银行,也不能去杀人放火。
我开始想念阿Q。
想念和他一起子墙根下晒太阳,捉虱子,捉跳蚤的happytime!和他一起调戏吴妈和小尼姑。光想想,我的嘴角都忍不住笑的裂开。
天桥下,有好几位流浪的人,裹着脏脏的被子,早早的睡了。
天桥下多冷啊。
他们的被子就摊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他们没有沙发,没有电视,没有暖气,没有热水,没有席梦思……
他们在21世纪的时代,在钢精水泥的城市里,以地作床,以天作房,他们来自哪里?
卖烤串儿的,还在守望着,苦苦的等待顾客。
等客人的三轮车夫,裹着绿色的、厚厚的棉大衣,蜷缩在座位上。
天桥上,一位老汉,70岁的样子,裹着脏兮兮、破烂不堪,满是油污的被子,在过道一旁的栏杆边瑟瑟发抖。
行人在他身边来来往往。
没有人觉得老汉的存在与这鲜亮霓虹的都市格格不入。
城市很无情。
北京的冬天很冷。
我像落魄的狗一样穿过一个个街区,一步步走回我租住的小屋。我在路边儿随手捡了一根很粗的木棍。
虽然有暖气,可是北京的冬天依旧是冷。
我将泡面泡上,狼吞虎咽的吃完。
想到我的超能力,我很激动。
我拿起刚捡的木棍,想轻而易举的将其掰断。可是,我试了几十次,都失败了。奇怪,我的超能力消失啦?
我又试了几十次,终究是失败。
大惑不解。
想想,只能以为是老天故意让我去救那位丰韵的熟女,所以才赋予了我短暂的超能力。
有超能力又能干什么?我想,终究是不能去抢银行,也不能去杀人放火的。
就当没有发生过。
上了会儿网。
网上尽是些无聊的事情,什么性丑闻啦,某明星家暴啦,秘密约会啦,劈腿啦,某企业家又不是首富啦…。。贪官又落马了,大老虎又被打了,富二代又开豪车撞人啦……
我无聊的睡了。
寂寞的床。
说实话,我有点想妹子。都是男人,血气方刚的时候,压抑的难受。
想也没有用。
虽然想,但是我从来不自己撸,我觉得那个太不入流了。
还是想妹子,甚至想到了那个刚刚搭救的风尘女子。
想着想着,却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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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看下回。